?”
姜育天扯著嗓子喊了幾聲,於是從桅杆頂上傳來幾句不甚清楚的回答。“看不到海鯊號,可能已經沉沒了;另外三艘八櫓在外圍和土耳其快船炮戰。”火炮長複述了一遍,又補充道:“看起來敵人並不太在乎他們。”
“那麼”王騎沉默了片刻,“升血旗吧。”
一面殷紅如血的龍旗飛快地升上惠威號的主桅。片刻之後,尚存的三艘八櫓船敲響撤退的銅鐘,他們肩負起信使的職責,迅速轉向退出戰鬥,同時升起黑底金鷹旗向決意死戰不退的惠威號表示致敬。
不過,土耳其人並沒有就這麼放走敵人的好習慣,立刻分出一隊快船銜尾追擊。他們以最快速度划動長槳,一面紛亂射擊試圖延緩八櫓船的行動。遠遠地,八櫓船上的明軍士兵從甲板上往海水中投放了些什麼,土耳其水兵並沒有太在意,直到一聲巨大的爆炸把穆斯塔法號的艦艏高高拋起,碎散的木條、雜物乃至水手紛揚落下。
爆炸接連不斷。每艘海八櫓都裝備了二十枚海底龍王炮,這些鐵殼炸彈包在吹脹的豬尿脬裡,用特製信香點火,能在水中短期漂流後延時爆炸。這種前所未見的武器讓奧斯曼海軍著實吃了點小虧。損失三艘快船之後,他們只能眼看著明軍戰船搖櫓揚長而去。
“海八櫓是整個地中海最快的戰艦,誰也阻止不了他們把急報送到雅典。”王騎面朝著火炮長說道,語氣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至於我們盡忠的時候到了。你做好準備了嗎,我的朋友,我的弟兄。”
“一如既往。”姜育天平靜地回答道。
帶著滿身累累傷痕,惠威號滿張風帆,兩舷重炮如困獸怒吼,無所畏懼地衝進奧斯曼艦隊密集的編隊。敵艦雖眾,無人敢攖其鋒。六寸炮的每一輪齊射,都把燃燒著死亡的金屬風暴傾瀉在土耳其人的頭上,令他們的戰艦檣傾楫摧最後化為一攤殘碎雜物漂浮水面。
巴巴羅薩哈桑焦躁地看著眼前混亂的戰局,被擊毀的戰艦殘骸在海面上燃燒著,濃黑的煙柱遮天蔽日。惠威號在奧斯曼戰艦的重圍之下左衝右突,不斷在包圍圈上撕開口子。儘管不情願承認這一點,他還是意識到12磅火炮的威力對於摧毀大型戰艦而言過於勉強。蘇丹皇家海軍在不斷進步,然而和對手相比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終於,惠威號走上了最後的光輝時刻。一發炮彈擊中了她受創多處的第二桅杆,在可怕的木材斷折聲中,直徑數尺高十餘丈的巨桅緩緩倒下,連帶著將第三、第四桅杆上的風帆扯落,進而重重地砸在甲板上,幾乎把整個艉樓完全壓毀。失去動力的戰艦緩緩停在水面,沉浸在一片突然降臨的死寂當中。
“幹得不錯。”哈桑喃喃地說,“幹得不錯!這下他們只能毫無防備地浮在水上。”他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略微提高聲音道:“停止開炮!水兵接舷登艦!我們要奪取這艘戰艦,奪取這件雲天之下最強大的戰爭機器。”
十餘艘戰船小心翼翼地靠上惠威號,土耳其水兵向高聳的女牆丟擲抓鉤,拉著繩索向上攀援。透過千里鏡,帕夏急切地遠望著第一名奧斯曼士兵縱身跳上明艦的甲板,然後
然後槍聲響起。
王騎撐著胳膊坐起身來,覺得後腦勺痛得厲害,腦子裡還是嗡嗡作響一片昏沉。全毀了,寬闊通暢的甲板、刻著精美浮雕的女牆、有著漂亮慄木窗格的艉樓,都在剛才的撞擊中化為了斷裂殘碎的木墟。他動了動右臂,卻碰到了一攤軟綿綿的物事,回過頭看看,竟是火炮長姜育天,半個身子壓在倒塌的木牆下,殷紅的血糊了一臉。
十幾步外,不少人影依稀晃動。王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定定神認出帝國水兵服的式樣,進而看清他們手裡揮動的短槍和軍刀。更多的水兵穿過破碎變形的艙門衝上甲板,一下子將土耳其人趕下女牆,然而敵人幾乎不見減少的數量仍然是不容輕覷的威脅。
一名水兵在王騎身邊停了下來,一伸手將他扶住。“艦長!”他大聲喊道,一面端起火槍把十丈開外一名土耳其人撂倒在地。“艦長!您沒事吧!”
“沒事”王騎瞪著這張沾滿血汙的臉看了許久,認出他是參謀團的一名文員。艦長摸了摸空蕩的腰間,隨手從一具不知名的屍體上撿起佩刀。“你,馬上帶十個人去火yao庫。如果敵人攻進下層甲板,你該知道怎麼做。”
“吾將誓死捍衛帝國的榮譽!”參謀抬手用力敬了一禮,招呼幾名士兵逆著人群快步擠下甲板。王騎深深吸了口氣,帶著濃郁血腥的鹹溼空氣湧入胸腔,令他產生一種異樣的亢奮。“帝國萬歲!”他像普通士兵一樣狂熱地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