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主一般,用斯緊慢條的聲音說道:“王公公啊,皇爺讓咱們辦那事兒,您總得拿個主意吧?”
馮西樓也是面帶微笑,心道:王體乾是掌印,在司禮監的權力當然是最大的,什麼事兒最後是他拍板,但責任也是最大的;海禁那摺子,無論他是想壓下不發還是直接治習夢庚的罪都不成,是左右為難,這事兒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皇帝直接裁決,可皇帝偏偏就在這幾天不理朝政,這不是明擺著讓王體乾接了個燙手山芋讓他好看麼?
內書房裡就四個人,王體乾和李朝欽;李芳和馮西樓。現在李芳這邊可是得意得緊,而李朝欽則默不作聲神態凝重,倒是置身最前的王體乾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還穩得住。
就在這時,王體乾的一句話讓李芳他們都笑不出來了:“你們有沒有想過誰給他們(習夢庚等人)膽子敢和皇爺對著幹?南邊是誰的地頭?”
馮西樓和李芳二人面面相覷,馮西樓忍不住沉聲道:“王公公是說沈貴妃”
王體乾馬上指著馮西樓道:“大夥兒都聽見了,是馮公公說的。”
“什麼?”馮西樓頓時大急,騰地站了起來,“王公公,您這是什麼意思,咱家都沒想到上面去,是您挑起的話頭不是!”
王體乾笑道:“你怕什麼?老夫還能拿出去說今天你說的話麼,再說也要你承認不是?當然,反過來說,老夫也不會認帳。”
李芳二人這時倒是明白了:王體乾的意思是今天在這兒說得話不能隨便洩漏出去。他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是之前的那股子得意勁已經丟得乾乾淨淨,都是皺眉沉思。
他們都明白,如今大乾的後宮外戚可不是明朝可以比的,明朝的皇后皇妃都是選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外戚的根基本來就弱,又有諸多制度制肘,以至於外戚對朝政的影響相對較小;而大乾則不同,別說皇后和貴妃勢力龐大,就是那些嬪妃,也有官宦世家的,也見著皇爺不讓她們家的人在朝為官。
在這樣的情形下,朝廷大事、官員動向,誰能說不會和後宮有關?
這時只聽得王體乾沉聲道:“從中央到地方,新浙黨的人樹大根深,其私利的根基又在江南一帶,主張海禁這事兒是幾個縉紳有能耐說上來的?新浙黨的官員能沒有牽扯進去麼?”
“這”馮西樓那麵糰似的臉本來就白,此時已變得更白了。他們這幫經常參與中樞政治的人,對後宮兩黨的關係當然爛在心裡,清楚得緊。
王體乾麵皮一皺眼睛卻毫無笑意,冷笑道:“你們那點小算盤能老夫還不知道,無非就是想讓老夫左右難看。李芳,你是想咱們司禮監怎麼處理習夢庚的摺子?壓下不發,縱容海禁的輿情;直接把習夢庚逮捕問罪,打擊新浙黨的圖謀?無論怎麼樣,可都是選了隊,你可得想清楚了哦,對了,李公公以前是張貴妃(張嫣)身邊的紅人,你當然不用選了,那你應該極力反對海禁,力主把上摺子的人弄進詔獄吃苦頭才是,否則以後輿情失控海禁成功,沈貴妃那邊的人坐大,李公公怎麼向皇后娘娘交差,啊?”
這時王體乾又氣勢逼人地盯著李芳的眼睛冷冷道:“在皇后娘娘那邊,你李公公就是個只會拍須溜馬打哈哈的人?遇到大事就靠不住,人家拿你幹什麼吃的!”
李芳被這麼一說,真是從頭涼到腳,不由得摸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還真沒想到,這件事能牽扯到後宮兩黨的爭奪?這麼一弄,他李芳呆司禮監不是成了別人的一粒可以隨時棄子的棋子?
幾個人都是臉色凝重,只聽得王體乾又道:“李公公不願意打頭陣擋箭矢槍炮是吧?老夫也不願意啊!你算計老夫,別人還算計著你呢,你還能坐著不作為看老夫的笑話?”
李芳心道:那份摺子咱家要是任王體乾怎麼樣就怎麼樣,到時候出了問題,皇后那邊怪咱家沒能耐也就罷了,要是有人說咱家被別人收買了可怎麼辦?沒有了皇后那邊撐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還不如王體乾,以後真沒法混了。
他想罷忍不住問道:“掌印說這事兒應該怎麼辦?”
這下該王體乾裝比了,大模大樣地坐著,而李芳則欠著身子,氣勢消失得乾乾淨淨。
王體乾道:“老夫早就說了,這事兒最好的辦法是讓皇爺拿主意,可皇爺不管,咱們也不清楚皇爺究竟是什麼打算”
李芳忙道:“您說得輕巧,咱家都找機會問了皇爺兩次了,皇爺只說讓咱們商量著辦,咱家還能沒完沒了地煩皇爺?”
王體乾點點頭道:“李公公啊,咱們當奴婢別管多風光,得有自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