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問穿戴一新,從書案上取下尚方寶劍,“唰”地一聲拔出半截,一改剛才的愁緒,眼神炯炯有神,一股堅定從他的眼睛裡洩露了出來。
真的是個諷刺,他要陰的是皇帝,而手裡這把劍恰恰是皇帝所賜。
他的握著劍柄的右手向懷裡一送,把劍放回劍鞘,遞給門口的玄月道:“你先拿著。”說罷便一拂仙鶴長袍,向門口走去。
“相公!”繡姑突然叫住張問。
張問轉過身道:“還有什麼事兒嗎?”
繡姑奔了上來,撲到張問的懷裡,一下控制不住哭了出來,“相公,我總覺得今天不太踏實,你早點回來。”
張問伸手撫摸著她頭上的青絲,從容地微笑道:“別擔心,你就當相公下地耕作去了,你在家做好飯等相公回來吃飯。”因為繡姑以前是個村姑,張問便開了個玩笑。
實際上如果他政變失敗,回來就會殺掉自己的女人,包括繡姑,然後和她們一起投進外院那口枯井裡團聚。
張問出了家門,坐轎去了內閣。內閣到現在仍然只有他和顧秉鐮兩個閣臣,他們像往常那樣開始各自開各司衙門呈報上來的奏摺,遇到比較重要的事,就相互商量著票擬。一切如常,張問這時候出奇得冷靜,他所有的表現都沒有任何異樣。
顧秉鐮把一些人事上的奏摺拿到張問的值房裡,讓他看了之後再做決策,兩人趁此時間閒聊了幾句。
顧秉鐮說道:“今天端午節呢,這日子過得還真快,老夫彷彿還記得去年的粽子味道。”
張問若無其事地笑道:“今天皇上去西苑泛龍舟去了其實咱們內閣應該下官報讓各級衙門休息一天的。”
顧秉鐮低聲道:“君逸塵勞,咱們都習慣了。”說罷很親切地和張問對視一笑。
兩人處理了許多公務,中午就在閣臣吃了午飯。到了下午,一個吏員急衝衝地走進了張問的值房,說道:“張閣老,您的家僕說有急事兒要找您。”
張問心裡一緊,面上依然鎮定道:“叫他進來。”
來的是一個女人,雖然她穿著男人的衣服,女扮男裝其實很扯淡,太容易看出來了。而且張問還認識這個女人,她叫沐浣衣,是張盈手裡的最重要的心腹之一。這是一個單眼皮的女子,弱弱的身材,平胸。那次張問被困在溫州叛軍手裡,張盈帶著幾個心腹來接引張問,其中就有這個沐浣衣。
沐浣衣抱拳臉色沉重道:“東家,皇上在西苑泛龍舟的時候,要乘小舟遊玩,結果小舟方向失控,撞到了礁石上面。船翻,皇上掉進水裡去了”
很好,一切都在預料之中。西苑太大、佔地極廣,人手和防禦完全比不上紫禁城,為陰謀創造了許多可能,而且事前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沒有人想到會發生狀況。
張問左右看了看,用很低的聲音問道:“皇上駕崩了?”
“沒有。”沐浣衣上前了一步,在張問耳邊說道,“當時碧水兩岸的侍衛太多了,河上還有大龍舟,船翻之後,許多人都跳進河去救皇上我們的人隨時可能被發現捉拿,沒有時間和機會進一步行動。”
“什麼?”張問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白了。皇帝沒駕崩,搞毛呢?!
沐浣衣又道:“不過屬下過來之前,得到了訊息,皇上溺水之後驚嚇過度,現在昏迷不醒,已送往宮中,恐怕要救回來比較困難。”
張問焦慮地來回踱了幾步,最後深吸了一口氣,坐回書案旁邊。
就在這時,聽見門外顧秉鐮的聲音喊道:“張閣老,張閣老”顧秉鐮直接闖進張問的值房,白著臉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張閣老,大事不好了!”
“皇上掉進了水裡。”張問說道。
顧秉鐮怔了怔,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沐浣衣,回頭看著張問說道:“張閣老都知道了吧,剛才老夫得到訊息,皇上現在昏迷不醒,情況危急啊!”
張問已經鎮定下來,顧秉鐮仍然在房裡走來走去。顧秉鐮愁眉苦臉地想了許久,說道:“張閣老,現在皇上昏迷不醒,朝廷舊黨極可能在這時勾結權貴,藉機作亂!咱們應該立刻統治各衙門大臣到內閣聚集,以正朝綱!”
張問冷冷道:“到內閣?如果淨軍把午門封鎖了咱們不是成了甕中之鱉、直接被人一網打盡?如果京營把內城城防控制了,是拳頭大還是道理大?”
沐浣衣在張問耳邊說道:“趁這時還沒有反應,東家趕快出紫禁城去!”
張問道:“沒這麼快,別急,我要等一個人。”
顧秉鐮和沐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