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意思,將送行的人一一記錄在案。
張問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從瀋陽西門出來,踏上回京的路。清晨裡,軍事重鎮獨有的號角聲就漸行漸遠了;過年的紅熱氣氛,也漸漸淡去,代之而來的是遼東荒涼廣闊的雪地。一行人從瀋陽出發,向南沿著邊牆途徑定遼衛、海州衛等地;然後轉向北行進入廣寧衛地區,向西走一陣,就是遼西走廊了;遼西走廊向西南行進,進入山海關。輕裝簡行,等張問到達京師的時候,剛好是正月初十,真趕上了上燈節。
時值佳節,京師熱鬧非常,各大鋪面都掛著紅燈籠,炮竹聲連綿不絕,到了晚上,還能看見煙花,有紫禁城裡面放的各式漂亮煙花,也有大戶人家放的,在夜空中炸開,釋放炫目的繁華。全城的人都可以觀看,街頭上人山人海,各種燈謎、戲耍、琳琅滿目的貨物,好似在襯托了一個大大的太平盛世。
不過聽說前些日子,遼東杜松部和馬林部覆滅的訊息傳回京師,有識者說建虜可能會打到京師來,京師的米價都漲了好一陣。但是清河堡之戰的訊息傳回來以後,一切都又正常起來。
張問回家之後,命人收拾青石衚衕裡的老宅,買些燈籠紅燭,也佈置一下佳節的氣氛,過年過節的,不能太冷清了。自從張盈離開之後,家裡缺了女主人,張問總覺家中缺點什麼東西卻不知她在哪裡過的年,張問猜測著她應該去找沈碧瑤了。張盈的社會關係也比較簡單,妹妹在宮裡頭,她不可能去皇宮,只有杭州的沈碧瑤那裡要熟絡一些。張問尋思著,找個機會,得去杭州一趟,一則把張盈給尋回來;二則也看看懷著孩子的沈碧瑤,算來她已有六七個月的身孕。
家裡的眾人忙乎著收拾院子,張問則去都察院交付公文報道。他很快又得知了一個重要的訊息,司禮監出現了變故。以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先被髮配充軍,不久又被人“矯詔”縊死;掌印太監由王體乾執掌,魏忠賢升了司禮監秉筆。
在熱鬧喜慶的氣氛中,朝廷依然在暗自變化著。東林黨對於魏忠賢等人執掌司禮監十分不滿,而且認為王安的死是個陰謀;東林認為,前不久皇上才親自賜封的王安司禮監掌印,而且皇上一直忙乎著木雕,這段時間又迷上了滑冰,哪有心思去管司禮監?更別說突然態度陡變誅殺大宦官了,這裡面肯定是魏忠賢一黨在搞鬼。
東林紛紛上書彈劾魏忠賢,並要求嚴查矯詔冤殺王安的案子。朱由校下旨說王安就是他發旨搞死的,和他人無關;朱由校自己的太監,想殺還需要東林同意麼?他也沒給個具體理由,就說想殺就殺了。
朱由校確是說了一句大大的實話,沒有他的授意,魏忠賢敢殺司禮監掌印?還是矯詔殺的,除非魏忠賢活得實在不耐煩。但是朱由校越是這樣說,東林越是不信,認為只是皇帝為內宮遮掩的原因。
這種效果恰恰也是朱由校想要的。殺了親東林黨的王安,就是和東林為敵。朱由校大搖大擺地殺了,他卻沒有被東林敵視;東林敵視的只是太監魏忠賢等人。
張問獲悉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對於元輔葉向高的政略理想,愈發沒有了信心,皇帝都不支援,還搞毛呢。他也管不著這些事兒,只顧辦自己的事,先把從瀋陽帶回來的說書先生唐三爺給安排好,在京師造成輿論,為爭遼東大功作好鋪墊。正巧這時候東林都顧著王安那案子去了,張問回京反而不是東林對付的第一要事。
東林忙著寫奏摺罵魏忠賢,皇帝一概不理,連看也不看。奏摺都到了司禮監,東林罵魏忠賢,等於是站在魏忠賢面前指著鼻子罵。而皇帝卻壓根不管,聽說他喜歡上了滑冰,西苑冰池封凍,冰堅且滑,他便命一群太監隨他一起玩冰戲。他親自為自己設計了一個小拖床,床面小巧玲攏,僅容一人,塗上紅漆,上有一頂篷,周圍用紅綢緞為欄,前後都設有掛繩的小鉤。朱由校坐在拖床上,讓太監們拉引繩子,一部分人在上用繩牽引,一部分人在床前引導,一部分人在床後推行。兩面用力,拖床行進速度極快,瞬息之間就可往返數里。朱由校玩得不亦樂乎。
前不久敵酋努爾哈赤被押送回京,本該在午門獻孚祭拜祖宗,渲染一番;但朱由校卻不理睬,直接讓人丟詔獄裡關著了事。張問回京,也沒接到皇帝召見的任何資訊,就讓他在家裡候著。
相比之下,東林黨的人還惦記著張問,上書要求將張問革職查辦,但沒能得到批紅;他們也不敢羶自將一個四品官員的烏紗帽摘了查辦,只能等著。
眾大臣對於皇帝的這種態度無計可施,皇帝原本就不識字,細想一個不識字的人你能要求多高?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