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國根基深厚,它的衰亡是在好幾十年時間中慢慢發生的。當初顧憲成等人創辦東林書院的時候,大概並沒有想把它變成黨爭工具、也沒有意料到後來的黨同伐異爭權奪利。他們純屬是清醒的人,看到了帝國的衰亡,想挽救罷了,卻適得其反,歷史的發展不一定沿著人們的意志進行。
雨聲中,張問低頭沉思,自己現在也涉足了一個書院叫蘇杭書院,也在培養一些志同道合的黨羽,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呢?歷史會再給人開什麼玩笑?
他迷茫,迷茫之中又覺得很孤獨,這是一種心靈上的孤獨,好像那些充滿荊棘的路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走。
就在這時,安靜的院子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不一會,玄月就出現在門口,她的頭髮和衣服已經被雨水淋溼了,看來是有什麼急事,這才連傘都顧不上打。張問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玄月拱手道:“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公公求見,曹安已經迎到了客廳招待,讓屬下立刻通知東家。”
“王體乾!”張問確實是吃了一驚,這傢伙一點避諱都沒有,怎麼親自跑到我家裡來了?張問忙問道,“是傳旨麼?”
玄月想了片刻,說道:“王公公穿的是常服。”
張問立刻回頭對繡姑說道:“繡姑,快把我那身灰布長袍拿出來。”
他換好了衣服,便急匆匆地出了門,只聽得繡姑在後面喊道:“相公等等,把傘帶上。”張問轉身接過油紙傘。
玄月說道:“屬下為東家打傘。”
張問看了一眼玄月身上的雨水,說道:“靠近些,一起打。”
玄月心裡一暖,她走到張問的身邊,只是因為上下等級,她不敢完全和張問並肩而行,稍稍在後面一點。玄月心道,張問有時候在一些細節上,總是能表現出關心他人。
張問一個無意中的眼神、一句無意中的話,讓玄月暗暗地在心裡甜蜜了好半天。
他們走出內院,張問便沿著屋簷徑直走去客廳。只見王體乾正坐在側面的椅子上喝茶,而曹安則站著。王體乾身材頎長,面目清秀,這麼一看,還真有幾分風雅。
張問一進屋,原本毫無笑意的臉立刻綻放出溫暖的、真誠的笑容,光是這表情就是一種功力,只是一張真誠的笑容,立刻就讓客人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客和熱情。
“哎呀,王公,您怎麼親自來了。下官本應該在大門口迎接王公,可今兒下著雨,下官的管家曹安生怕您老站在外面涼著了,只得先把您迎到廳堂喝杯熱茶。下官一聽到是王公光臨,趕著就過來,您瞧,衣服還沒換呢,穿著居家布衣,失禮、失禮啊。”
王體乾聽得這麼一番暖心窩的話,雖然明知是客氣話,可心裡邊就是忍不住十分溫暖、十分受用,心情頓時就好了幾分,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給張問打了個拱,笑道:“張大人太客氣了,咱們也是熟人,隨便、隨便點。”
張問上前扶住王體乾,說道:“王公請上坐嘿,這茶還冒著熱氣,咱們家的曹安還是挺會辦事的,王公暖暖身子。”
王體乾半推半就地坐了上首,放下茶杯,眼睛帶著笑意說道:“老夫今兒冒昧拜訪張大人,是想請教一下張問前日上那份奏摺的妙處。”
“這個”張問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從玄衣衛報上來的情報顯示,這個王體乾和魏忠賢已經產生了隔閡,而魏忠賢也對自己有了敵意,所謂有共同的敵人就完全可以做朋友,這個王體乾現在和自己倒是一條道上的人。
不過張問牢記著他爹教給他的二字決:慎、獨。凡事不可粗心大意,特別是為官的人!這事兒也不是敵人朋友那麼簡單,張問還想到了皇上,皇上要倒魏,是因為魏忠賢內外勾結勢力過大,那麼自己如果和王體乾內外勾結,會不會有什麼不利的影響?
時間太短,張問也顧不上仔細去想,只得先來點無足輕重的廢話:“京師米價暴漲,原本只是市井謠言。不過下官分析了局勢,認為確實存在很大的可能,建虜會繞道蒙古劫掠京師。這樣做建虜有兩個好處:一則遼東地廣人稀,建虜可以劫掠人畜裝大實力;二則在氣勢上就可以佔據強力優勢,令我大明處於被動的勢氣下。不知王公覺得如何?”
王體乾點點頭道:“老夫與張大人所見略同。”
“薩爾滸之戰以後,我大明陸續喪失?精銳數十萬,兵力大損。而遼西走廊、山海關、薊遼一線又必須重兵防禦,防止建虜步步進逼;兵力不足之下,京師北部與蒙古接壤的邊牆連綿數千裡,無法有效抵禦。在這種情況下,要想阻敵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