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駕駛座上的那位年輕馬車伕轉過頭來說:“金田一先生,你忘記我了嗎?”
金田一耕助將視線從富士山頂收回,看著前面的駕駛座,俊美的馬車伕也轉過頭,微笑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你認識我嗎?”
“金田一先生,你也真是的,我是讓治啊!就是受風間先生照顧的那個混血兒讓治啊!”
“啊!那個戰爭孤兒”
“是的,我就是風間先生救助過的那個戰爭孤兒。”
“是你啊!失敬、失敬。你姓速水吧?”
“金田一先生,你這次的記性又出奇得好了!呵呵!從來沒有人喊過我的姓,他們大都是叫我讓治、讓治的,還有人叫我阿讓。”讓治很高興地說。
“你怎麼會在筱崎先生這裡工作?”
“風間先生帶我來社長這裡,因為我不適合建築業這一行,他說我沒辦法在現場工作,可是也不是那種坐辦公桌、做文書工作的料。”
“這樣啊所以風間就拜託筱崎先生這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風間先生聽說社長要開旅館,就想我可能適合這裡的工作,所以才拜託社長的。”
“原來如此,那你對這份工作的感覺如何?”
“金田一先生,你別看我這個樣子,我曾在東京T旅館實習了一年,成績相當優秀,還得到過證書呢!”
“那真是太好了,看來你似乎對這份工作很滿意。”
“我覺得這份工作很適合我,社長好像也要我當服務生組長。”
“現在有幾個服務生?”
“加上我共有四個人。不過還有很多人要來,應該很快就到了。”
“那你的責任很大了,你今年多少歲?”
“虛歲二十歲。”
“你比那時候要壯得多了。”
“我長得壯嗎?我真的比較壯嗎?”
“是啊!人只要長大,都會變得比較成熟,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長大、變壯了,所以我之前才會認不出你來。”
“金田一耕助先生,謝謝你,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我長壯了。對了,必須變壯”
讓治高興地吹起口哨,然後舉起右手在馬屁股上打了一鞭,本來慢慢走著的馬車,這時候突然加速地跑了起來。
之前讓治稱呼的“風間先生”,就是建築商風間俊六,他跟金田一耕助是東北鄉下舊制中學的同窗。中學畢業後,兩人一起到了東京,分別走上不同的行業。在戰前,兩人的關係並不怎麼親密。
昭和二十一年秋天,他們兩個意外重逢,後來金田一耕助就一直寄住在風間俊六小老婆所經營的位於大森的松月旅館。
風間俊六也是個時勢造英雄的典型例子。戰爭結束後,他似乎也做了不少壞事,不過現在的風間建築公司雖然不是一流的機構,卻也稱得上是中上水準的建築公司,儘管風間俊六擁有類似金田一耕助那樣特異的頭腦,卻是個缺乏活力的人。
馬車伕——速水讓治是在橫濱出生的日美混血兒,他父親是美國船員,母親不是風月場所的女人,而是普通的正經女人。昭和初年,她在橫濱某百貨公司工作,剛好那個美國船員在橫濱停留約一年左右,這段期間兩人相戀、同居,後來在昭和六年生下了讓治。
讓治出生之前,那個美國船員就回到美國,沒有再來日本,這種蝴蝶夫人式的戀愛故事經常在港口城市中上演著。
讓治的母親因為跟美國船員同居,他的父母氣憤得跟她斷絕了關係,親戚們也不理睬她。讓治一生下來不僅是個混血兒,同時也揹負著私生子的標誌,就這樣,這名青年開始了他充滿屈辱與艱辛的一生。
昭和二十年春天,在橫濱的大空襲中,讓治失去了母親,他只能獨自忍受愈加劇烈的屈辱與寂寞。
昭和二十一年,讓治無處棲身,既沒有工作,也沒有朋友,當他肚子餓了沒東西吃,被迫在集市上當小偷時,偶然地被風間俊六收留。當時讓治在橫濱車站企圖偷竊風間的皮包,反而被風間抓住。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見到讓治,是寄住在松月旅館的時候,風間俊六有時會派讓治從本宅來大森的小老婆這裡跑腿。
第一次見到讓治的時候,金田一耕助就驚訝於他俊美、惹人憐愛的外表,可是竟沒發現他是混血兒。讓治似乎天生繼承較多母親這一方的血統,白哲的膚色是繼承自父親,而頭髮、眼睛則是黑色的。
美國人跟日本人的混血兒,常常會創造出這種類似拉丁人種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