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顧莉莉非要讓何小兵去看她的畫,何小兵對畫沒多大興趣,為了不掃顧莉莉的興,還是去了。
天氣已經沒有夏天那麼熱了,顧莉莉還穿著裙子,上樓的時候走在何小兵前面,一雙穿著黑色絲襪的腿在何小兵面前晃來晃去,還把一身香水味兒留在身後,飛進何小兵的鼻孔。
顧莉莉進了門,開啟燈,房間裡堆滿了畫畫的工具,畫框、畫板、顏料、畫了一半和已經畫好的畫。
“攤子擺得還挺大。”何小兵環視了一圈說。
“小時候我爸讓我學畫,我還不樂意,現在我是越來越喜歡畫畫了。”顧莉莉拿起一幅畫好的風景說,“這個怎麼樣?”
“挺美的。”何小兵說。
“還看出什麼了?”顧莉莉問。
何小兵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
“沒看出我想開了嗎?”顧莉莉說。
“還真沒有。”何小兵說,“你別介意,我不懂畫,我就感覺你畫這幅畫的時候,肯定是挺高興的,但是為什麼高興,我也說不上來。”
“你還是懂點兒。”顧莉莉收起畫,吸了吸鼻子說,“你身上什麼味兒啊?”
何小兵揪起衣服聞了聞:“沒味兒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汗味兒!”顧莉莉說,“好幾天沒洗澡了吧,你瞧你頭髮上都出油了。”
何小兵的頭髮已經到了肩膀,退學後就沒剪過,現在已經能系小辮了。
何小兵被說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我又不上班,不用弄那麼幹淨。”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喜歡搖滾樂的,留頭髮就留吧,幹嗎一個個都髒兮兮的,弄乾淨點兒,自己也舒服。”顧莉莉說。
“可能覺得沒必要吧,有那工夫多練練琴好不好。”何小兵說,“不過說實話,我這樣挺舒服的。”
“別人看著難受。”顧莉莉知道何小兵洗澡不方便,“你在這兒洗個澡吧!”
“不用,我住的那地方旁邊就有浴池。”何小兵說。
“花那冤枉錢幹嗎,就在這兒洗吧,我給你放水去。”顧莉莉說著進了衛生間,水聲響起後,顧莉莉從裡面出來,“毛巾沐浴露都準備好了,進去吧!”
何小兵站著沒動:“其實我回去洗也挺方便的。”
“踏踏實實進去洗吧,我不偷看。男人我見多了。”顧莉莉說著拿起顏料,開始調色,注意力已在畫板上。
何小兵進了衛生間。
洗完出來,何小兵覺得神清氣爽,但是他並不覺得不神清氣爽能怎麼樣,寧願把花在這些生活瑣事上的時間用在練琴上。
顧莉莉仍在畫著畫,屋頂裝了一盞明晃晃的大燈,屋裡亮如白晝。顧莉莉蹺著二郎腿,白皙的大腿疊在一起,從側面看,兩截小腿構成一個三角形,絲襪被脫下來扔在桌上,像盤旋在一起的兩條蛇。
顧莉莉放下手裡的東西,點上一根菸:“這回乾淨多了,你這邋遢樣兒,你女朋友不說你啊,你真應該去我們公司看看那些男同事是怎麼穿衣服的,有的還噴香水。”
“我跟他們不一樣,他們都是傻B。”何小兵心想,顧莉莉這娘兒們的事兒可真多。
“老把自己當藝術家,藝術家也得講衛生啊。”顧莉莉說,“又寫什麼歌了,讓我欣賞欣賞。”
何小兵拿出吉他,把賣掉的那兩首歌給顧莉莉唱了一遍。一個剛起步的創作者,對向人展示自己作品的渴望,不遜於對創作本身的渴望。
唱完,何小兵放下吉他,等著顧莉莉說點兒什麼。
顧莉莉又點上一根菸,頓了頓說:“我聽你歌的時候,就想著畫面該是什麼樣,可是我想不出來,連用一種色彩總結出來,我都不知道該用哪種顏色,因為我沒聽到裡面有任何色彩,說白了,就是蒼白。”
何小兵不說話了。
“我說得有點兒直白,你別介意。”顧莉莉抽了一口煙。
這毛病何小兵自己也隱隱約約意識到了,現在被人指出來,看來是千真萬確存在了。
“還有什麼想法?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說,沒事兒。”何小兵說。創作者都希望聽到他人對自己作品的評價,無論褒貶。
顧莉莉起身關了屋頂的大燈,只留一盞地燈,坐下說:“第一首歌缺點兒什麼,光有旋律,沒有思考,太安逸了。第二首好像是為了寫而寫,像晚會歌,太主旋律了。”
有時候,特別讓人洩氣的是,你激情澎湃地把一件你認為“美”的事或一本好書、一首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