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3 / 4)

小說:山河賦 作者:賣吻

月裡到了丹霞,而且是微服而行。”

這麼想著,玉藻前穿衣整裝,提了燈籠往西廂而去。

一月末的肅陰,陽光燦爛的時候是春天,到了晚上就成了晚冬寒氣逼人。二更半整個肅陰縣衙完全沉靜下來,大多數房間已經熄滅燭火,然而西廂唯一有人住的那一間照舊燈火通明,燭光將房中人修長的身影映在窗紗上。

瑛白——也就是鶴舞司寇白皖——也已經連著好幾天心亂如麻了。打從見到秋之的那一刻起他的心緒就怎麼都安靜不下來,白天東奔西跑還好,夜深人靜剋制不住的讓種種往事翻滾心頭。原本以為十年光陰足夠遺忘一切,在鶴舞的時候還能對著永親王笑談往事,而每天早上起來束上翠綠青羅帶時也不再有那種刻骨的痛苦。

彷彿一切都已經是真正的往事。

然而那天縣衙公堂之上一抬頭,那居中而坐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面對那熟悉至極的容貌居然時光倒流,該痛得一樣痛,毫無改變。

在沈縣的時候他就知道不應該一時心軟去見秋之,原本以為還是當年離開時那個樣子,人人怒目相向,就連掃地的家丁都對著他丟石頭罵他不知廉恥、富貴拋棄,以及罵他忘恩負義。

不錯,他白皖的家境的確比不過秋之,而嫁到秋之家第二年母家迭遭災難幾乎家破人亡的時候也是秋之一家慷慨解囊。他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就為了這點恩情他忍受了秋之好幾年,忍受了她瞞夫納側,甚至忍受了她當街追打他這個朝廷命官然而這一次見面不但秋之含笑相迎,昔日的婆婆和小姑幾個也都對他熱情備至,拉著他住在家中,專挑好聽的說,甚至為了昔日的事情向他負荊請罪。

他還奇怪呢,十年時間居然能讓那群人變到這個地步,當年為了把他這個朝廷命官留在家中不惜串通他的同僚給他下藥告他強暴婢女。那時的無助,以及秋官大牢中冷的徹骨的感覺直到現在還常常在夢中出現,讓他一身冷汗的驚醒。不過兩三天,他就瞭解了昔日婆家溫情脈脈的原因。那時他那昔日的婆婆親自端了宵夜給他,在他受寵若驚的接過來請她坐下後那婦人忽然嘆了口氣望著他掉眼淚,頓時他就知道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事實也就是如此,那人說:“我那孩兒真是個苦命的人啊——”開了頭,看他沒有反應,自顧自道:“皖兒啊,你可知道我那孩兒的續絃是個短命的,過了門不過五年就拋下我那孩兒了。”

他冷冷聽著不發一言。

那人又說:“皖兒,這些年秋之一直都想著你,她早就後悔了。既然皖兒你也沒有改嫁,不如回來吧。對對,你要是不願意嫁人,讓我那孩兒嫁給你也好,咱們還是做一家人過。”

這些年來他算得沉靜的人,永親王曾經說他“南斷崩於前色不變”,可就是冷靜如他聽到那句話還是拍案而起。

的確,他白皖身在高位而獨身十年,可這時年並不是為了那個傷他入骨的女人而守的。這一家人,十年前如此,十年後還是如此,看中的依舊只有他身上的高官厚祿。此後兩天出了秋之這一家上下人人上陣輪番來勸,或說秋之這些年怎麼樣後悔怎麼樣懷念他,或說他們是如何只認他一個女婿。就連這家的另外兩個女婿也跟前跟後的勸說,拉了他到秋之房中說哪個香爐哪幅畫是他當年用過的喜歡的,這些年四處為官都帶著等等。

兩日後襄南解圍沈縣重開城門,他當即離開,婆家老老少少一大群追到城門外,他在茶攤上取了一碗茶潑在昔日的婆婆面前冷冷到:“昔日馬前潑水的故事秋之應該知道。白皖今日心意一如前人,望夫人莫要自取其辱。”言罷,揚長而去。

怎麼可能回頭呢,不管是秋之的虐待還是婆家的陷阱都是不堪回首,就因為婆家的那個陷阱使他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而且被母家拋棄。離緣十年,不曾歸家一次,從秋官大牢出來的那一天踉蹌著回到家中卻看到家僕四散,當堂站著母親,看到他一言不發上來甩了兩個巴掌罵他“丟盡了家裡的臉”要他“從此滾得遠遠的,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那段日子走到街上都會莫名其妙的被人丟石頭,家人紛紛求去嫌跟著他這個下堂夫丟臉。到官署同僚下屬指著那根刺眼的青羅帶偷笑,更有殿上書記一道摺子彈劾他持身不端。那段日子眾叛親離,前途無望。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恰好宮變,不是西城雅勸說他離開京城,在那種極端壓抑的環境下,也許他會自殺。而即使是到了鶴舞,最初的那一年也是極端的艱難,青羅帶成了恥辱的象徵,有屬下看到這條帶子就對著他吐吐沫然後一紙辭呈“不在淫蕩下作的男人手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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