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搖搖頭,默然出了清詩齋,往側門而去。馬踏月跟隨其後,徐君猷無奈,只得尾隨其後。入得樹林,徐君猷追上蘇公、馬踏月,問道:“怎的不見蘇仁爺?”蘇公笑道:“蘇仁已回黃州城去了。”徐君猷疑惑,道:“莫不是有緊急之事?”蘇公點頭,道:“我著他去查尋線索。”徐君猷詫異道:“命案在此,怎的往黃州城去查尋線索?”蘇公笑道:“醫道者,常頭痛醫腳,腳痛醫頭,五行迴圈,相生相剋。往往風馬牛不相及者,其中卻隱有干連。命案雖在此,根源或在黃州城,或在鄂州城,亦或在他處。”徐君猷、馬踏月聞聽,將信將疑。
蘇公又小心察看林間小道,直至娘娘廟。徐君猷立於廟門外,頗有些惶恐不安。馬踏月環視四下,見那菱角湖上數只漁舟,喃喃道:“若那梅一芝順了女兒之意,那梅丫又怎會上吊自盡?那祝良夜又非邪惡兇徒,梅丫嫁與祝良夜,又有何不可?”徐君猷頗有同感,連連嗟嘆,道:“此便是凡人世俗之念,不可用常理論之。”
蘇公聞聽,似有所思,急忙入得廟內,抬頭觀望,而後又低頭找尋一番。
馬踏月問道:“大人可有發現?”蘇公搖搖頭,出得廟來。徐君猷問蘇公何往,回自和園否。蘇公望著浩淼湖水,嘆息一聲,自懷中摸出一個包袱,交與徐君猷。徐君猷不知何物,接將過來,頗覺有些沉手,掂量一下,似是銀子,不解道:“此是為何?”蘇公嘆道:“此乃祝公子所託,內有紋銀一百兩,請蘇某交與徐大人。”徐君猷奇道:“與我做甚?”蘇公道:“煩勞徐大人轉與梅一芝。他道那老人孤苦一人,年老體弱,無有照應,與些銀兩,以度生計。若他人出面,恐那梅一芝不收納,只得託蘇某來求大人。”馬踏月嘆息道:“祝良夜果真是有情有義之人。”徐君猷點點頭,嘆息道:“卻不知那梅一芝家住何處?”蘇公道:“蘇某已打探清楚,且依湖林而行便是。”
三人順著湖水岸前行,約莫一里來路,穿過一片樹林,便見得一家低矮茅舍,約莫兩三間房,甚是破舊,有搖搖欲墜之勢。那木門兩旁兀自貼著一幅舊春聯,字跡模糊,依稀辨認得“德”、“孝”、“興”等字。蘇公細看,不由暗自讚歎:此字柳骨顏筋,頗有些獨到之處。三人自此家坪前而過,引得茅舍內人探頭張望,蘇公瞥見那人,原來是一個老翁,約莫六七十歲,垢面蓬頭,齒豁頭童,手中兀自拿著一卷書。蘇公心中嘆息,甚感悽然。
復又前行,見得前方四五家茅舍,茅舍前或晾著魚網,或覆置著木舟。又有婦女忙碌、孩童嬉鬧。蘇公思忖那梅一芝是哪家。那馬踏月見得,早上前詢問,有漁婦指點,乃是靠湖邊那家茅舍。那漁婦又打量徐君猷、蘇公二人,甚是疑惑。來得梅家坪中,但見得一老人正坐在門檻上吃飯。蘇公望去,正是梅一芝。那梅一芝見得來人,頗覺詫異,立起身來,卻不言語。蘇公笑道:“老漢可曾記得我,今早還買你一條鯉魚。”那梅一芝打量蘇公,思索片刻,茫然點頭,道:“你等欲找何人?”蘇公笑道:“便是找你。”梅一芝詫異道:“你等何人?找我做甚?”
蘇公淡然一笑,指著徐君猷,道:“此乃是黃州知府徐大人,特來探望你。”那梅一芝聞聽,驚詫萬分,急忙放下碗筷,欲跪倒行禮。徐君猷急忙上前扶住老人。蘇公道:“老漢有所不知。今早乃是徐大人吩咐在下買魚,買得你那鯉魚,回去一剖,竟發現魚腹之中一顆珠子,頗是希罕。徐大人甚是欣喜,此番尋來,便是付你魚珠錢。”徐君猷連聲附和,遂將銀兩交與梅一芝,那梅一芝驚詫不已,竟不敢收。馬踏月好一番勸說,那梅一芝方才收下。待徐君猷三人離去,那梅一芝手託銀兩,久久站立,竟不信世間竟有這等好事,宛如做夢一般。
三人轉道至鎮口大樟樹處,蘇公立於大樹下,仰頭張望。徐君猷道:“此樹若非在水邊,恐難長得如此高大。”蘇公點頭,道:“徐大人所言甚是,水性至柔,乃是萬物之源。”三人感嘆間,忽聞得有人高聲叫道:“休走。”蘇公急忙尋聲望去,卻見得一條大漢,手中端著物什,正追趕一個小孩,那小孩亡命狂奔。徐君猷見得,惱怒道:“此人怎生如此兇惡?竟欺負小孩!”馬踏月細看,疑道:“那大漢似是那賣肉的柳屠夫?”
蘇公忽笑道:“大人怎言其兇惡?那小孩分明面帶笑容。”徐君猷疑惑道:“那大漢追他做甚?”蘇公道:“大人且細看那廝手上,分明是碗筷。”徐君猷看罷,啞然失笑,原來那廝是追其兒子餵飯。那小孩跑得近前,被那屠夫追上,那屠夫滿面憨笑,將一口肉喂到小孩口中,那小孩一口含了,遂又跑將起來。徐君猷望著那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