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箱蓋,內有一個錦盒、一個黃布包袱。攤開包袱,卻見其內一柄短刀,刀鞘甚為精緻,其上有古怪文字,無一識得;刀柄刻上有“蘇州單中原”五字。單破虜抽出短刃,寒光襲人。趙車書道:“此令尊大破遼軍所繳敵酋之物。”又開得錦盒,內有一紅綢布包,綢中一雙白玉手鐲,晶瑩透亮。其下有信箋兩封,又有手跡一卷。趙車書道:“此手鐲乃是中原兄託與夫人之物。此兩封家書,一封與將軍,一封與老夫人。另有手跡一卷,乃是令尊多年用兵之道,所思所想,見解獨到,實為不可多得之兵法。”單破虜拆開一信,果是父親親筆手書。見書如見人,單破虜不由放聲大哭。
蘇公上得前來,嘆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單老將軍慷慨激昂、視死如歸,此舉何其悲壯!單將軍若如婦人般哭泣,豈非有傷單老將軍之威嚴?”單破虜拜倒在地,道:“老將軍在上,請受小侄一拜。”言罷,磕頭便拜。趙車書急忙攙扶,悲道:“賢侄受苦矣。”單破虜道:“小侄有眼無珠,不識好歹,再三冒犯老將軍,有汙父名,小侄愧對先父!”趙車書道:“賢侄休要自責。”蘇公忽笑道:“好矣好矣。蘇某此顆頭顱可保其全矣。”眾人破涕而笑。
趙車書引蘇公、單破虜並三子觀《三千將士圖》,卻見千百將士,金戈鐵馬,奮勇直前,氣勢磅礴。蘇公驚歎道:“世人只知田橫八百士,竟不知我中原三千將士。”趙懷善道:“古有衛青李廣霍去病,今有楊業狄青單中原,皆蓋世英雄也。”蘇仁道:“老將軍可否將那驚天地泣鬼神一戰道與我等一聽?”蘇公道:“蘇仁所言極是。身做大宋子民,不知此戰,令人汗顏。若不白於天下,豈非有負先人後輩。”趙車書嘆道:“此戰雖已成煙雲,卻有如昨日之事,歷歷在目。”
原來,自宋太宗皇帝始,宋遼連年交戰,各有勝負。真宗景德元年,遼發二十萬大軍大舉攻宋,真宗甚是驚恐,副宰相王欽若主張真宗遷都金陵,大臣陳堯叟勸真宗逃往蜀中。宰相寇準力主抗遼,真宗依其言。宋軍設伏射殺遼軍主將蕭達蘭,遼軍驚恐,便欲議和。真宗早有媾和之心,全然不顧寇準反對,遂與遼簽下澶淵之盟,答應與遼歲幣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至仁宗慶曆二年,遼國再次要挾,仁宗為求苟安,又增奉歲幣銀十萬兩、絹十萬匹。即便如此,遼國亦不知足,虎視眈眈,欲起風雲。
大宋邊關要隘砂子嶺關乃通遼、西夏必經之處,地勢險要,乃兵家必爭之地。此關駐守宋軍五萬人馬,主帥蔡恚,此人乃是景佑進士,慣於阿諛奉承、溜鬚拍馬,挨風緝縫,一味交結朝中權貴,故此官運亨通,竟至尚書右僕射。蔡恚為人奸詐、貪財好色,嘉佑三年因徇私舞弊、貪汙賄賂,被人揭發。仁宗大怒,欲削其職。因一干佞臣求保,遂貶為副招討使,鎮守砂子嶺關。時砂子嶺關有大將單中原、趙車書,二人一腔熱血、心懷凌雲之心,又因原籍毗鄰,故義氣相投、情同手足。那砂子嶺關五萬精兵訓練有素,英勇善戰,契丹聞之,無不談虎色變,數年不曾來犯。不想蔡恚至此,整日花天酒地、遊山圍獵,荒廢軍務,一干小人遂投其所好。單中原為人剛正秉直,屢屢進諫,蔡恚哪裡肯聽,往往避而不見,久則心懷恨意。
卻道軍中有一隊將,喚作秦京,因剋扣糧餉,被軍士告發。單中原查明此事,勃然大怒,責打五十軍棍,逐出軍營。秦京懷恨在心,遂往蔡恚處,誣告單中原假公濟私、公報私仇,又道:“大人,單中原野心勃勃,不可不防。”那蔡恚本是陰險之徒,視單中原如肉中刺、眼中釘,早有害單之心,遂與一干小人密議,令秦京收買軍兵,散佈謠言,蠱惑軍心。
趙車書聞得軍中謠言,大驚,遂令心腹暗中打探來由。不三日,心腹回報,只道是蔡恚、秦京一夥所為,有意加害單將軍。趙車書驚訝不已,告知單中原。單中原笑道:“身正焉怕影斜。清者自清,廉者自廉。單某一心報效朝廷,何畏無稽傳言?”趙車書道:“古人云: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小人之言,不可不防。”單中原道:“如之奈何?莫非令單某不聞不問、隨之任之?”趙車書道:“孔子云:小不忍則亂大謀。我等鎮守邊關,真敵者,契丹也。斷然不可與蔡恚一干小人計較,若如此,恐反被契丹所乘。不如與其疏遠,請往把守嶺北谷口。”單中原然之。趙車書見得蔡恚,道:“那單中原居功自傲、目中無人,大人何不削其權?”蔡恚道:“將軍有何計策?”趙車書道:“嶺北谷口乃偏僻之地,人煙稀少,不如將其調往此處。”蔡恚笑道:“如此甚好。蔡某不願見得此人。”遂調單中原把守嶺北谷口。
嘉佑四年,契丹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