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恍然,嘆道:“東方小姐言之有理,世人多為生計奔波也。”
蘇公聞聽,似有所思。忽聞樓下人聲鼎沸,有人叫道:“打死他!打死他!”又有人嚷道:“拋下河去餵魚鱉!”打罵聲一片。樓上眾茶客紛紛下樓去了,蘇公不免好奇,離席近得樓欄邊,探頭望去,卻見樓下數十人擁擠一團,幾名漢子拖著一廝,但見旁人或唾罵、或拳打、或腳踢,那被拖之人正是郎中餘濟生。蘇仁好奇道:“不知那廝犯了甚事?且下樓看個熱鬧。”嚴微然之,道:“看他究竟則個。”蘇公默然。四人下了茶樓,跟上湧動人群。嚴微上前打探,原來被擒之人喚作餘濟生,是名郎中。有知情農夫怒氣衝衝道:“這廝端的可惡,醫死病人,見勢不妙,竟自逃了。幸得追上,方才將他拿住。”有旁人嘆道:“又是一個庸醫。”那農夫悲道:“唉,可惜那孩童不過四五歲,活生生的,不想竟被他醫死了,真個作孽呀!”嚴微怒道:“原來如此!此等庸醫若留人世,恐又害人。”那農夫連連點頭,道:“這位大哥說的是,若留此等人在世,不知還要害死多少無辜之人。”
嚴微出得人群,來見蘇公,道;“這廝喚作餘濟生,原來是個庸醫,無端害了人家孩子,見勢不妙,欲逃之夭夭,幸虧被人發現,方才擒拿住他。”蘇公聞聽,嘆息不已:古往今來,有幾多無辜病人死於庸醫之手?官場亦如此,那庸官有如庸醫,往往害人於無形之中。眾鄉人將那庸醫拖搡去了,圍觀閒人亦各自散去,只將此事留作那茶餘飯後的話柄。
蘇公正欲覆上茶樓,隱約聽得一側有人嘆道:“世間郎中怎的皆是這般下場?可悲可嘆。”心頭不覺一震,尋聲望去,卻是一書生,滿面惋惜之情。蘇公近得前去,施禮道:“借問這位相公,何言世間郎中皆是這般下場?”那書生把眼來望蘇公,卻不回禮,冷冷道;“莫非這位爺亦是郎中先生?”蘇公心念一動,道:“在下乃是遊方郎中,恰自杭州而來。”那書生淡然一笑,道:“我勸先生速速離去,休在安吉呆留。”蘇公疑惑,道:“公子何出此言?”那書生冷笑道:“且看那餘濟生便知。”蘇公笑道:“某自小隨父行醫,已近三十年,不敢言比扁鵲華佗,卻也敢言懸壺濟世四字。那餘濟生不過一庸醫也,焉可與某相提並論?”那書生冷笑一聲,道:“先生休要誇口,且聽我言,快快離去吧。”蘇公奇道:“莫非這安吉縣不容外來郎中?”那書生嘆道:“先生何必多問,若不聽小生言,恐追悔莫及矣。”言罷,嘆息而去。蘇公望那書生遠去,疑雲頓起,上得樓來,待其落座,嚴微問道:“蘇爺與那書生言語甚麼?”蘇公疑惑道:“此件事情頗為蹊蹺,某欲探查個究竟。”嚴微疑道:“蘇爺莫非疑心”忽又止言。東方清琪不解,問道:“疑心甚麼?”蘇仁道:“既如此,我等且尾隨前去,見機行事。”蘇公然之。嚴微付了茶錢,四人下得樓來。
問明方向,沿道前行二三里,卻見前方一村鎮,近得鎮頭,卻見一河自鎮中而過,蜿蜒迴轉,成“幾”形往東而去。鎮頭河上一石拱橋,橋身寬約三丈,麻石壘砌而成,橋頭立有一石碑,高約丈餘,碑身刻有“張公橋”三字,碑後刻有捐錢修橋人名姓百餘人。原來,此處本無橋,往來鄉人皆是坐船渡河,那擺渡的船家姓張,喚做張十三,這張十三每日早起晚歸,不論酷暑嚴寒,但凡有老弱病殘孕婦等,上船上岸,小心攙扶,且不取分文,故而四里八鄉皆敬重他,喚他做十三公。張十三擺渡四十餘春秋,待到六十大壽那日早,渡船至河中,不想突起大風,張十三一時把握不穩,滿船鄉人皆翻落河中,此刻正是深秋時刻,河水甚寒,眾人皆奮力掙扎,張十三同善水者將落水者將上岸來,急急清點人數,似少了一人,張十三複又遊至河中尋人,哪裡見著有人?有人細心清點,方知並未少人,眾人急忙呼他上岸,不想張十三年老力乏,竟溺水身亡。待將其屍首打撈上來,眾人皆悲傷不已。傳言其出殯之日,送葬鄉人竟達上千之眾,一時震動安吉。後來四方鄉紳百姓紀念張十三公,有錢捐錢,有人出人,修造一座石橋,請得善書者書“張公橋”三字,又請巧匠刻碑。此便是張公橋的來歷,久而久之,百姓喚此鎮作張公鎮。
蘇公近得“張公橋”石碑前,但見三字遒勁有力,頗有氣勢,不免暗自讚歎。正感嘆間,忽聞一陣鑼聲,尋聲望去,卻見鎮巷深處擁出一夥人來,為首一名漢子,左手一面銅鑼,右手一鑼棰,邊敲邊吆喝,其後黑壓壓跟著百餘人,不時有好事者蜂擁上來。蘇公等不知何事,急忙上橋張望,卻見那夥人迎面而來。蘇公稍有遲疑,早有鄉人上前厲聲呵斥道:“前面閒雜人等,速速閃開。”蘇公急急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