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之後,蘇軾道:“聞聽錢爺乃當地名紳,今有一事煩勞,敬請指點。”錢良起身作揖道:“大人如此言語,令小人汗顏不已。但有事情,大人只管吩咐,小人在此聽候。”蘇軾道:“特為周玉兒被害一案而來。其中情節,實是蹊蹺,令人費解。錢爺乃本莊本姓貴人,其中情節,想必熟悉一二。”錢良點頭,道:“不知大人慾問何事?”蘇軾道:“行兇害命,或是謀財,或是仇怨。這周玉兒之死,是何故?”錢良皺眉,道:“依大人之見呢?”蘇軾道:“此正是本府為難之處。此案既似謀財,又似仇怨。其中幾人,皆有嫌疑,難以斷定。”錢良道:“周玉兒行為不檢,早為鄉親風聞。我曾規勸錢貴,如此渾家,不如休了再續。錢貴弗聽。那婦人玩火自焚,亦是不可避免之事。”
蘇軾道:“錢爺之意,周玉兒之死是因情怨糾葛而起?”錢良道:“依在下看來,確是如此。那周玉兒乃水性楊花之人,莊中多有姦夫。其中難免有爭風吃醋者,一時惱羞成怒,起了殺心,亦不無可能。不過,思量錢貴詭秘行徑,亦為可疑。那錢貴為人本分老實,從不與人多言。細想他知曉渾家丟人之事,百般忍耐,直至肝火大起,潛伏歸來,謀害渾家。卻不料行徑為大人察覺,便百般狡辯,但終究無益。”蘇軾點頭道:“本府亦如此思忖。”
正說著,一名家丁匆匆過來,見有多人在此,猶豫不語。錢良讓他如實說來,那家丁道:“五味店錢掌櫃故去了,老爺是否前去探哀?”錢良聞言,大驚失色,霍然而起,道:“他他怎的故去了?”家丁道:“乃是溺水而亡,便在花堂前之雲湖塘中。”錢良詫異道:“怎的在此?我怎絲毫不知?何故落水?是甚時辰?”家丁道:“小的不知底細,只知此些。聞人言,死已多時了。”家丁說罷,躬身告退。錢良直驚得目瞪口呆。
蘇軾在旁,察言觀色,待家丁去了,道:“想必錢爺熟知這五味店掌櫃錢達吧?”錢良點頭,道:“同是錢家子孫,怎的不熟?不想竟如此而去。他怎的會命喪雲湖塘中?此處別無他家,只有花堂,莫非他是想來見我,竟不幸落水?”蘇軾道:“他來見你,必是有事。周玉兒案發之後,本府曾打發公差前往五味店,尋傳錢達。因市井有傳言,他似與那周玉兒有染。二位差爺到了五味店中,卻不曾見得錢達,夥計道他早早外出了,尚未歸家。不想竟已死了。”錢良驚道:“如此說來,他一早便意圖見我?不知為了何事?”
蘇軾試探道:“難道錢爺不知其情?”錢良詫異道:“不知何事?莫非與周玉兒被害有關?”蘇軾微微點頭,道:“正是。有人曾見得,昨夜那周玉兒曾到過五味店中。且聞得有男女爭吵之聲。今早便傳來周玉兒被殺,這錢達怎能脫去幹系?”錢良驚道:“依大人之見,這錢達便是殺害周玉兒之凶身?”蘇軾道:“依今之情形來看,他確是最為可疑者。只是有一點不明,他怎的會死在花堂之前?”錢良道:“想必事情敗露之後,他匆匆出逃,或想求我借些銀兩與他,或是懇求我為他找尋避難之所。只可惜我身在客棧,與錢孝先生等人聆聽大人斷案。”錢良喚過僕人,問道:“你等可曾見得錢達掌櫃?”一僕人答道:“小人一直在花堂之中,並未見有人來訪。”另幾名僕人亦如是言。蘇軾道:“想必他並無求你之意,只有求死之心。”李龍道:“如此說來,他是畏罪自盡而亡。”蘇軾微微點頭,不再言語。
蘇軾辭別錢良,出了花堂,回到客棧。錢達死訊早已傳開,眾說不一,多認為錢達即謀害周玉兒之真兇。用過晚膳,蘇軾召集李龍、吳江與鄭海,分理案情。錢家莊一時刻竟死了兩人,頓時沸沸揚揚,人心惶恐。兩家各自料理死者喪事,莊人亦忙碌起來。原來這南方人家,一人壽終,眾家齊來料理,並不需呼喚請求,喪中大小細節,自有管事都管吩咐安排。且鄉野之人,很好熱鬧,俱聚而觀之。客棧中只餘了店主與蘇軾幾人。
蘇軾詢問三人,於案情有何見解。李龍快言快語,道:“案情真相已明,凶身必是錢達無疑。他與周玉兒勾搭成奸,因故而起了殺心。後事情敗露,便倉皇出走,料定難逃天理,從而投水自盡。事情明朗,已無他異議。”鄭海亦連連點頭。吳江不屑,道:“錢達已死,死無對證。怎知他便是真兇?誰也不曾見得。依我推想,那錢貴最為可疑。”李龍道:“吳兄有何高見?怎的認為錢貴可疑?”吳江道:“那周玉兒鞋襪之上無甚泥跡,可見他並未在外久行,必是在家中被害。”李龍驚道:“依你之見,這錢達亦是錢貴所殺?”吳江道:“極有可能。錢貴察覺渾家與錢達之姦情,頓起殺心,便殺害渾家周玉兒,而後嫁禍錢達。一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