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我好像去了很多地方,看到很多從沒看過的東西。嗯,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江之寒說。
過了一會兒,江之寒又感慨道:“媽,我們家看起來好舊。”
“怎麼了,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你要覺得家裡舊,就好好讀書,以後掙大錢幫我裝個新房子。”歷蓉蓉教育兒子說。
“媽,你看起來好年輕。”
歷蓉蓉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兒子的額頭:“你沒燒啊,是睡瘋魔了嗎?”
“媽,你看起來真的很年輕。”江之寒很認真的說。
“兒子,你看起來真的好奇怪。”說完,歷蓉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江之寒暑假後就高二了。一般人多以為之寒是一個老實少話的孩子。但歷蓉蓉真正知道自己的兒子,雖然不愛出風頭,也不是那種成績頂頂拔尖的小孩,但她一向覺得兒子很聰明,而且在家人和熟悉的朋友面前並不拘束,行為舉止不僅有禮貌而且時不時還很有趣。
歷蓉蓉是一個心氣很高的人,當年讀書的時候是成績拔尖的學生。可惜一個上山下鄉運動,毀掉了上大學的機會。很早的就頂替父親進了工廠。這幾十年來,雖然靠自己努力,從車間一線的操作工調到辦公室做了文員。但她既無背景,又無學歷,知道自己的事業基本就到此為止,無非是掙份錢養家餬口而已。象很多同齡人一樣,她多多少少也把希望更多的寄託在下一代的身上。但好在她性格灑脫,倒並不是嚴苛的母親。江之寒在小學成績中下,初中中等,到了高一倒是考了箇中上,而且還在重點中學。每到重要考試的時候,譬如小學考初中和初中考高中,江之寒總是能水平揮。對此她還是很得意的,她的很多朋友半真半假的說客套話,說你兒子是個聰明的,不死讀書,所以成績越讀越好,越重要的考試揮越好,上個重點大學肯定沒問題,以後你就享福了。別人說的未必是真心,歷蓉蓉倒是聽進了心裡去,對此她是深信不疑的。
“媽,不等爸爸回來一起吃啊?”江之寒問。
歷蓉蓉說:“你真是睡糊塗了,你爸昨天說了今天加班,八點半才能回來,叫我們先吃。我已經給他留菜了。”
江之寒的父親在很遠的郊區上班,每天單程在公車上消耗的時間都要一個半小時。這個時候在中州這個內地中等城市,要調換個工作非常不容易。絕大多數企業還是國營的,說起來是鐵飯碗,但想要換個不同的鐵飯碗卻是難上加難。江永文倒是有一個大學專科的文憑,後來自己邊工作邊考的函授。他現在也算是廠裡的技術骨幹,但生性內向,不好與人爭,所以升職的機會也不大。幾乎所有認識的人都說江之寒相貌脾氣更像父親,但歷蓉蓉並不以為然。她心底總覺得江之寒骨子裡更像自己一些,而且她也希望兒子能夠像自己一樣更外向,更擅長人際交往。
吃完飯,才不到六點半。夏日的中州,日落大概在八點左右。於是江之寒和媽媽打個招呼,說要出去走走。歷蓉蓉說也好,在家睡了一天,應該出去透透新鮮空氣。
其實江之寒就是想找個機會理一理自己的思緒,包括那些記憶的碎片。並不是說他的記憶消失了,只不過好像有些連線的絲線暫時斷掉了。譬如,媽媽不說父親加班的事,自己就沒想起。但她一提,江之寒馬上就有這個印象,是有這麼回事兒。
母親所在的工廠是一家大型的國營印刷廠,是當年國家進行二線建設的時候就建立的,也有4o年左右的歷史了。廠區離江之寒家的生活區不過四五分鐘步行的距離。這個生活區裡住的基本都是這個廠的工人和他們的家屬。這個年代,商品房在中州還是極其罕見的存在,絕大多數人都住在企業的分配房或者單身宿舍裡面。
江之寒繞著生活區和廠區慢慢走著,他很好奇地看著這些建築和周圍的環境,彷彿是第一次看到一樣,或者是需要某種程度的重溫來喚起一些舊的記憶。江之寒家的住宅樓也有1o年的歷史了,由於缺乏維護和這個工業城市嚴重的汙染,樓的外面已經斑斑駁駁,失去了原有的顏色。主廠門上方中央的廠名是用馬賽克砌成的,由於汙染腐蝕也掉落了一兩塊,給人一種衰敗的感覺。在這個夏天的中州,空調也還是稀罕物。對普通的工人來講,大概十家也就一兩家有吧。所以弄堂裡,壩子裡,單元樓的前面空地裡,到處都坐著吃過晚飯在納涼的人,還有就在外面吃飯的人。
一路走過,都有人打招呼。歷蓉蓉在廠裡的人緣頗好,雖然手裡無權無錢,卻是個熱心的人。誰家有點吵吵鬧鬧的小矛盾,或是有些什麼小困難,她都很積極的去調解或者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