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夜闌人靜之時,除了他韓淮楚,還有誰會出走棧道,來到這空寂無人的寒溪,陪著他領受那凜烈的秦嶺風寒?
一種微妙的念頭在韓淮楚心中興起。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那史書上說的絕沒有假。老蕭,你到底還是追來這寒溪,要與小生上演一出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好戲。”
韓淮楚轉過臉,望著來時的道路,等著蕭何到來。
※※※
也是那棧道艱險難行,韓淮楚策不了馬,那蕭何才能追到男豬腳,否則憑他那匹羸弱的瘦馬,想追上韓淮楚那匹追風逐電的戰神寶駒,是想也別想。
蹄聲漸近,鑾鈴響明。好戲的另一位主角——陰險家蕭何出現在韓淮楚視野之中。
蕭何也與韓淮楚一樣,日夜兼程,追了三天三夜。也真夠他這把老骨頭受的了。
他老遠看見河邊立著一人,可不正是他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的韓信。
蕭何大喜,在馬上扯起嗓子就罵:“韓信,你這小子怎開溜了?害得本相好追!”
“開溜!那漢國大將軍還沒有當上,小生人生的輝煌還沒有書寫,怎麼會開溜?”韓淮楚啞然失笑。
但這事韓淮楚無法解釋。要對蕭何說出真相,蕭何只怕要氣瘋了。
“既然史書上都說韓信是開溜,就讓他們認為我開溜好了,總比說出原因,把與芷雅之間的隱秘公之與眾的好。”
韓淮楚一念既起,也就不準備作辯解。這史書上就落下了一筆:韓信懷才不遇,忿而出走寒溪。
※※※
蕭何急衝衝馳到韓淮楚面前,揮起馬鞭作勢想抽。忽然嘻嘻一笑,那高揚的馬鞭垂落下來。
“韓將軍,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啊?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
韓淮楚存心逗逗蕭何,一臉的壞笑,說道:“韓某有夢遊症,故而到此一遊。蕭丞相苦苦追趕韓某,莫非與韓某一樣,也得了夢遊症?”
蕭何心裡那個氣啊!
“在鬼穀道場從沒聽說他夢遊。這小子說的什麼鬼話?就算夢遊,遊了三天三夜還不醒?”
他便笑著嘲諷道:“韓將軍出走棧道,可是你因娶不到呂家小姐,情場失意,故而要舍漢王而去?”
韓淮楚差點暈倒,“情場失意!這種理由他也想得出來!”
他便哈哈大笑:“蕭丞相說哪裡話來!韓某是聽到訊息說漢王只欲封我一個將軍噹噹,不能作三軍統帥,擔心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而要去往他國,再投明主去也。”
蕭何望了望寒溪,自作聰明想到,“好險!幸而有這寒溪擋道,這小子找不到舟楫渡河。否則這經天緯地的韓信,就白白被其他諸侯所用了。”
他聽到韓淮楚道出原因,心中也就放心。立馬板起臉吼道:“你呆在我府中足不出戶,哪裡聽來的謠言!本相與王妃早就說動漢王,拜你為大將軍,掌管舉國兵馬。你這小子還擔心什麼?”
韓淮楚故作喜狀,問道:“此話當真?”
那蕭何信誓旦旦道:“若你當不上大將軍,本相就把頭砍下來給你謝罪。”
話說到這個份上,韓淮楚也就不再演戲。
只見他將手指撮在唇邊,放聲一嘯。
一匹渾身如赤炭般的駿馬猶如閃電應聲而來。韓淮楚一躍上馬,說道:“蕭丞相,咱們走。”
蕭何還沒會過意來,愣愣地問道:“去哪裡?”韓淮楚一提馬鬃,說出二字:“南鄭。”
蕭何大喜,連忙揮動馬鞭,尾隨過來。
※※※
卻說那蕭何一走,劉邦就像受刑一樣難熬。
那些平日劉邦不想管,也不會管的大小事務一股腦地冒了出來。什麼軍馬錢糧,外事接待,什麼秋收春耕,水利漁工,還有那旱澇水災,貿易運輸。平常蕭何把這一切都梳理得井井有條,從不要劉邦操心。劉邦的任務就是在蕭何的批奏後畫個圈,然後他就自去與那些豔妃風流快活。蕭何逃走,這些事只好歸他劉季親自來管。
那堆成山的案牘,看得劉邦腦袋大了一圈。一星期批奏下來,劉邦的耳朵邊嗡嗡只叫,兩眼發花。那時要有氧氣瓶,他劉季一定會抱起來猛吸。
“原來老蕭這麼重要,缺了他俺這裡玩不轉。”
劉邦累得癱倒在椅上,有氣無力地對身旁的內侍說道。
只聽“咯咯”一笑,宮門內走進一位婦人,正是他的正牌媳婦——王妃呂雉。
呂雉腆著大肚子進來,滿臉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