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名的聲音陡然響起,已經臨近夜晚,居然還有人來。
漢中王李旭穿著一身兒素黑的衣裳,掛著兩個黑眼圈兒,大袖飄飄的向裡邊走著。他身後同樣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不過相比較漢中王的精神懨懨不振,這一位看起來端的是龍精虎猛,叫人不可小覷。龍玉,蜀中五虎將排在第三的軍中驍將。
“俗事纏身,失禮了!”
李旭進到靈堂,先是告罪一聲。這才接著點燃一把香火。一個香爐一個香爐的拜謁、上香。
李旭的到來讓楊文從心不在焉中走了出來。一雙狹長的眸子閃爍著精光,不為別的,只為了西涼與蜀州必有一戰。漢中王李旭是蜀王的親弟弟,他出現在這裡,基本已經代表著蜀王親身而至,楊文若是因此而小瞧了他,那才叫不智。
弔唁過孔家死去的逝者之後,李旭朝著孔家人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轉而走向了楊文。
“能談談嗎?”,李旭做了一個伸手向外,請楊文出去談談的手勢,道:“靠山王?”
楊文看了眼李旭,眨巴眨巴眼睛,回答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跟在李旭身後的龍玉沒有繼續跟著,楊文也揮手示意剛剛被他從徐州招來的陳蓉蓉不要輕舉妄動。
兩個人出了靈堂,慢慢悠悠的走向孔府內的荷花塘。不過,誰也沒有開口。
到了荷花塘後。望著那些在傍晚盛放的荷花,楊文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啊!”
“好句!好文采!”,李旭讚了一句,接著卻是伸手扶著欄杆,折下一朵荷花,道:“可惜,再美的花,終究有枯萎的時候,就像孔家,盛放了三千年,一朝之內,也是枯萎的讓人不忍睹目。楊兄,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楊文瞥了眼低頭輕嗅荷花香氣的李旭,慢悠悠的說道:“道理是對的,但聽在耳裡……還是有些刺耳,不是嗎?”
“李凌真的做到了,無聖時代來了,你不覺得應該做點兒什麼嗎?”,李旭盯著手中的荷花不抬頭,嘴上輕描淡寫的說道:“這可是個好機會,亙古未有啊!”
楊文嘴角微挑,他知曉李旭還有後話,但卻搶先一步斷然道:“機會再好,也要量力而行。要知道,福禍無門,惟人自取。做人,要本分。”
李旭眉毛一挑,正視楊文的眼睛,道:“道不同不相與謀?”
楊文點了點頭,道:“我想是的。”
李旭輕輕一嘆,許久,在楊文幾乎要走的時候,道:“靠山王覺得,這個天下姓什麼?”
楊文沉吟著,沒有輕易開口,想了很久,嘴角咧開,笑道:“複姓,什麼。”
如此取巧回答,李旭先是錯愕,接著搖頭失笑。
站起身,李旭拱了拱手,恢復了懶散的樣子,道:“大兄交代我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做完了,我也該會漢中了!就此告辭!”,向外走了幾步,李旭忽然停下,轉身道:“對了,提醒你一聲……孔家的葬禮,恐怕不會那麼愉快的結束的。”
望著李旭的身影,楊文的眉毛蹙了起來,沒怎麼明白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孔家不再是從前的孔家,可到底還是孔家,誰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攪風攪雨?不說孔家有沒有能力反擊,單說那些遍佈天下的儒生、儒子,便能夠將你噴的體無完膚,遺臭萬年。
“你這個畜生!你要造反嗎?”
還未等楊文這邊琢磨明白,孔家的靈堂中已經響起了爭吵謾罵聲。
“有人搗亂來了?”
楊文眼睛一眯,連忙向大殿奔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開眼的,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鬧事兒。待楊文到了靈堂,看到眼前的一幕後,便不知曉該說些什麼好了……孔家人自己起了齷齪,正在相互攻訐,恐怕要不是看在那些聖人、前輩屍骨未寒的份兒上,已經打起來了。
“怎麼回事兒?”,楊文走到陳蓉蓉身邊問道:“怎麼就罵起來了?”
陳蓉蓉低聲道:“世家士族的通病,您管不了的。”
“嗯?”
楊文眉毛一挑,好像明白了什麼,再結合那些罵聲,基本上懂了。
每個龐大的世家士族中,都會有極為不公平的現象,比如嫡出與庶出之間的差距,簡直就是主人與奴僕之間的區別。再比如孔家因為喜歡招婿入贅,多年來還形成了宗家與分家,矛盾進一步的被激化,以前有聖人壓陣,誰也不敢有半點不滿,但現在聖人不在了,一切都不同了,那些庶出、分家,曾經飽受欺凌的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