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我會親自監督。”
“很好。”提利昂雙腿一夾,策馬前奔,讓後面的紅袍衛士自行跟上。
他對瑟曦說打算熟悉一下城裡的情形,並不全然是撒謊。提利昂·蘭尼斯特一點也不喜歡眼前的景象:君臨的街道向來是熙來攘往,人馬喧騰,但此刻卻充滿了他從未見過的危險。紡織街邊,一具屍體躺臥水溝,全身赤裸,正被一群野狗撕咬,卻無人在意。兩兩成對的金袍衛士隨處可見,他們穿著黑環甲,在大街小巷巡邏,鐵棍從不離手。市集裡滿是衣著破爛,變賣家產的人,有人肯出價他們就賣……卻幾乎沒有賣肉菜的農夫,少數幾個擺出食物的攤位要價竟高達一年前的三倍。有個小販沿街叫賣串在肉叉上的烤老鼠。“新鮮老鼠哪!”他高聲喊著,“新鮮老鼠哪!”新鮮的老鼠當然比腐爛的老鼠要可口,可令人心驚的是,那些老鼠看起來竟比屠夫賣的肉更誘人。到了麵粉街,提利昂只見家家店門都有守衛站崗,他不禁心想:看來在非常時期,花錢僱傭兵都比麵包來得便宜。
“莫非沒糧食運進城?”他對維拉爾說。
“少得可憐,”侍衛隊長承認,“河間地區戰事連連,藍禮大人又在高庭興兵作亂,西、南兩條大路都被封鎖了。”
“我那親愛的姐姐有何應對之道?”
“她正逐步恢復國內治安,”維拉爾向他保證,“史林特大人將都城守備隊的人數增加到以前的三倍,太后則派了一千名工匠興建防禦工事。石匠負責加厚城牆,木匠製作上百的巨弩和投石車,制箭匠忙著造箭,鐵匠則鍛造刀劍,鍊金術士公會也願意提供一萬罐野火。”
提利昂一聽這話,略感不安地在馬鞍上動了動。他很高興瑟曦並未置身事外,但燃燒劑著實不牢靠,一萬罐這種東西足以把君臨燒成灰燼。“我姐姐哪有錢買這麼多?”勞勃國王死後給王室留下鉅額債務,這已經不是秘密,而練金術士又絕非大公無私。
“大人,小指頭大人總有辦法弄到錢。他規定進城的人都得繳稅。”
“嗯,行之有效,”提利昂嘴上輕描淡寫,心裡卻想:聰明,好個既聰明又殘酷的辦法。成千上萬的人為了躲避戰事,紛紛逃往君臨,以為這裡比較安全。他在國王大道上親眼見到洶湧人潮:母親帶著小孩,憂慮的父親則用貪婪的眼神盯著他的坐騎和馬車。等這些人抵達城外,一定會散盡家財,換取高聳的城牆以為屏障……但他們若知道野火這回事,或許就會重新考慮。
我今晚在此過夜
高掛破鐵砧招牌的旅店位於城牆的視線範圍內,靠近諸神門,他們早上就是從此處進城。一進庭院,便有個小男孩跑來扶提利昂下馬。“帶你的人回城堡,”他對維拉爾說,“我今晚在此過夜。”
侍衛隊長有些猶豫。“大人,這裡安全嗎?”
“這個嘛,我告訴你,隊長,今兒早上我從這裡離開時,裡面已經住滿了黑耳部的山民。跟齊克之女齊拉住在一起,沒人能絕對安全。”說完提利昂跛著腳朝大門走去,留下一頭霧水的維拉爾。
他擠進旅店大廳,一陣歡笑便迎面襲來。他認出齊拉的嘶聲大笑和雪伊銀鈴般的輕笑。女孩坐在爐邊,正就著一張圓木桌啜飲葡萄酒,身旁是三個他留下來保護她的黑耳部眾,還有一個背向他的胖子。他以為是旅店老闆……但當雪伊叫出提利昂的名字,來客卻立刻起身。“親愛的大人,真高興見到你。”太監臉上撲了粉,嘴角掛著一抹溫軟的微笑,裝腔作勢地說。
提利昂絆了一跤。“瓦里斯大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異鬼把這傢伙抓去吧!他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他們?
“如有打擾之處,還請您見諒。”瓦里斯說,“我突然想來瞧瞧您這位年輕小姐。”
“年輕小姐,”雪伊重複一遍,玩味著這幾個字。“大人,您只說對了一半,我只是年輕。”
十八歲,提利昂心想,你才十八歲,還是個妓女,但腦筋轉得快,在床上靈活得像只小貓,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一頭柔順滑溜的黑秀髮,還有一張又甜又軟又飢又渴的小嘴……這都是屬於我的!你這太監真可惡!“瓦里斯大人,我看打擾的人是我。”他勉力顧及禮節,“剛才進門時,您似乎正有說有笑。”
“瓦里斯大人稱讚齊拉的耳朵,說她一定殺了很多人,才能得到這麼漂亮的項鍊。”雪伊解釋。聽她稱呼瓦里斯“大人”令他很氣惱,因為那是她枕邊細語時所用的語氣。“但齊拉說殺人的都是懦夫。”
“勇者會留敵人一命,讓他將來有機會洗清恥辱,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