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夏桐生見他睜眼,方才施施然收回手,揚眉笑道:“小龜,大喜的日子,睡什麼睡,快些隨我去前堂迎賓。”
胡不歸翻身坐起來,怒道:“不許喚本世子小龜!”
夏桐生在屋中八仙椅上大剌剌一坐,交叉雙手,揚起臉傲然道:“爹爹說了,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你不喜歡小龜,那喚你龜弟也成。”
胡不歸更是勃然大怒,作勢拔劍,卻在腰間摸了個空,又攥起拳頭,一面喝道:“哪裡來的野種,也配和本世子稱兄道弟,找死!”一面便朝著夏桐生當頭一拳砸下。
夏桐生聽他大放諛詞,不免也心下盛怒,足下一滑,避開胡不歸拳頭,手肘利落朝他腋側重重一擊,隨即打蛇隨棍上,扣住那小世子手腕反剪到身後,虎口嵌住胡不歸咽喉,冷笑道:“甚麼柿子桔子,胡巖風不是你親爹,你同我的親生父親姓夏。”
胡不歸這幾日天天同夏桐生打架,卻從來不是對手,輕則挨幾下踹,重則鼻青臉腫,新仇舊恨積累下來,更令胡不歸暗恨自己身手不濟事,鍛鍊得愈發上心。如今又被夏桐生鉗制,更是恨不能咬下那廝一塊肉來。
只是聽夏桐生如此理所當然宣稱時,卻不禁心頭一凜,竟忘了掙扎,低聲道:“夏是……國姓。”
夏桐生卻滿不在乎笑道:“我等方外之人,哪裡需要避諱這些微末小事,玄昌王室姓夏,為何我親爹爹就姓不得夏。小龜,你在人間待得久了,竟如此膽小如……龜。”
胡不歸少年心性,哪裡禁得起他三番四次嘲諷,猛一仰頭,撞在夏桐生面容上,夏桐生冷不防捱了一頭槌,鼻尖頓時火辣辣疼痛,啊一聲慘叫,鬆開了鉗制,後退兩步。
胡不歸趁勢爆起,轉身一拳朝著夏桐生腹部奔去,一面怒叫道:“再敢叫我小龜,本世子就打到你成縮頭烏龜!”
夏桐生大笑道:“好弟弟,有膽色,哥哥今日就打到你服!”
這兩個少年拳來腿往,在臥房中乒乒乓乓揍得歡暢,突然間一條身影闖入屋中,一手提了一個,將那兩人拽出廂房,左右一扔。團團同圓圓早就候在屋外,此刻好整以暇,一頭接住一個,施施然壓在熊掌之下。
那人正是痊癒了的許文禮,此時一身橘紅的華貴長衫,立在燦爛驕陽之下,怒道:“長生大喜之日,你二人不去幫手,反倒添亂,不怕惹來大師伯雷霆之怒麼?”
夏桐生一個哆嗦,頓時失卻了勁頭,垂首道:“我……不過來喚小龜一道去迎賓,不料這臭小子不聽話便罷了,竟忤逆犯上,同哥哥我打起來!”
胡不歸卻不肯在熊掌重壓下屈服,狠命撐起身子,亦是怒道:“誰是小龜……大喜?”
直至此時,他方才察覺了這谷中的異樣。
人人衣著光鮮,個個喜氣洋洋,房屋間張燈結綵,紅綢迎風如浪湧,極目處皆是成片大紅。
胡不歸隱隱憶起前幾日看守他的斬龍門人言語間透露的“大事、好事”,再同眼下這境況聯絡起來,忽然問道:“誰要成親?”
這句話一問出口,便見夏桐生也失去了先前的跋扈囂張,垂頭喪氣道:“是爹爹……同大師伯。”
道侶合體雙修,只看資質靈根,與男女並無半點關係,胡不歸幼時居住在香賢聖宮時耳濡目染,早就習以為常,只是不知為何,憶起那位清俊出塵,神色柔和的青年時,卻不覺一陣若有所失的悵然。
許文禮見夏桐生沮喪神色,不覺失笑,蹲下||身輕拍那少年腦後油亮漆黑的頭髮,笑道:“不過是個儀式罷了,你爹爹又不會當真被展龍奪走。”
夏桐生皺眉,恨恨道:“三日前我央爹爹帶我去獵頭紅毛靈狐,好容易纏得爹爹答應……大師伯便橫加干涉,把爹爹搶走了!”
許文禮道:“你院中那二十頭靈狐,難不成是從天而降的?”
那正是事後展龍與展長生一道獵來的靈狐,盡數送給了夏桐生,權作安慰。
夏桐生卻怒道:“誰稀罕那臭狐狸毛皮不成!我要的是爹爹陪我!”
許文禮皺眉,低聲道:“桐生,你何時也學會這般無理取鬧?”
胡不歸在一旁聽得分明,頓時升起一股與我心有慼慼焉的感觸,不禁插嘴為他分辨道:“任憑珍寶如山,又哪裡抵得過父子親情?”
許文禮訝然掃過胡不歸,這少年雖然說得老氣橫秋,卻字字在理,他不覺沉思,過了片刻再度笑起來,“言之有理,我便替你勸勸他。”
夏桐生聞言大喜,對胡不歸也生出了幾分感激,兩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