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人帶船一道籠罩其中,那木簡頓時被束縛了行動,恢復原形,落回展長生手中。
展長生收妥木簡,卻察覺這法陣轉移得十分平穩,不見任何震動,眼前金光散去時,他便徐徐落在一處草地上。
面前一堵矮牆,白牆黑瓦,朝兩邊無限延展,形如滿月的拱門內,是司空見慣的園林景緻,假山樹木,花草飄香,溪水潺潺,水榭悄然而立。
展長生便隨著足下的碎石小徑,跨入拱門,一路彎彎繞繞,轉朱閣,過樓臺,眼前便豁然一亮,顯出兩排修剪得整齊的低矮蔥綠灌木。
灌木猶如兩列衛兵,排列得分毫不差,中間一條寬闊石路,巨大青石彼此銜接得嚴絲合縫,一路通向一座巍峨石殿。
石殿內寬敞高聳,一人身著瓊英將領服色,正坐殿中石塊雕成的高背座椅上,膝頭橫了一柄金色□□,光芒時明時暗,倒似活物在呼吸一般。
那光芒時時變換,將那青年原本堪稱俊美的面容映得時陰時晴,高深莫測。
展長生沿石階而上,手中暗釦了桃木化石陣盤,那人待他離得不足五丈時,方才徐徐抬眸,望向來者,笑容頓時如沐春風,溶解了一室封凍冰冷:“你終於來了,長生哥哥。”
展長生立在石殿入口處,靜靜打量這青年。
光陰荏苒,往日那喜愛依偎懷中撒嬌的孩童,如今已改頭換面,竟尋不到半分舊時痕跡。
身後不知何處天光映照,將他身影拉得極長,在殿中石地上一路延伸。那光芒卻觸不到吳寶安坐之處,濃厚陰影彷彿亙古留存,同那青年融為一體。
展長生面色沉凝如水,一面緩步朝他靠近,一面問道:“寶兒,我有話問你。”
吳寶仍是安坐,不動如山,柔和笑道:“長生哥哥儘管問,我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展長生便問道:“上清門滅門時,你身在何處?”
吳寶微微動容,只怕未曾想到展長生已猜到如此地步,竟叫他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他便顧左右而言他,笑道:“長生哥哥,你不問桐生下落,為何卻關心起上清門來了?”
展長生距離不足三尺距離時,便停下腳步,視線落在他膝頭橫置的□□上,長約一丈二尺,自槍尖至槍尾,通體金黃,過於張揚,有失穩重。
然則那□□隱隱透出的強橫霸道殺氣猶如烈火一般,展長生熟悉得很。
展長生一面思忖如何奪槍,一面卻不答反問道:“你身在上清山中何處?”
吳寶終是繃不住笑容,垂目嘆道:“我在樞機樓中。”
展長生同展龍那日遍查上清門,自然去過樞機樓,那樞機樓原本掌管全山上下所有陣法執行,核心處則是護山大陣的陣眼所在,已被人盡數破壞。
若是自外強破了護山大陣,又何必多此一舉毀壞樞機樓?自然是內賊所為。
故而唯一存活者,便是開門揖盜之人。
展長生長久修煉,早已練就了道心如止水的本事,如今卻只覺心頭狂怒,反倒自發生出一股業火,燒得周身血脈滾燙,直欲將面前人斬殺當場。
他終是深吸口氣,壓下怒火,又道:“自你走後,清河村被天孤城屠村,你爹孃、我娘、寧兒……全都……”
吳寶終是起身,將□□放在座椅上,邁步行至展長生面前,他身量極高,便低頭同展長生平視,又伸手握住展長生手臂,笑道:“我只道長生哥哥也遭了不測,那日在長寧重見了哥哥,好生……歡喜。”
展長生一時恍然,只覺面前這人陌生至極,絕非那往日戀戀不捨離了清河村,並同寧兒做了那般兒女情長約定的孩童。
他不覺追問道:“寶兒……你在上清門等不到寧兒,便不曾傷心麼?”
吳寶仍是笑道:“童言無忌,如何能信?長生哥哥傷心,我便傷心。”
展長生便冷笑出聲,眉心緊皺如川,又問道:“你我滿門皆被天孤城害死,瓊英又同天孤結盟,你竟肯安心做瓊英的走狗?”
寶遲疑,手指握著展長生手臂,只覺清涼溫潤感傳來,舒適愉悅無比。他不捨鬆手,又唯恐展長生生氣,只得討好道:“哥哥有所不知,此事非同小可,我豈能囿於一點私人恩怨,誤了王爺大事。”
展長生聽聞時,突然心頭一跳,那胡巖風悍然反叛,究竟所為何來,始終令展長生不得釋懷。如今聽吳寶乍然提起,不免生出了追究真相的衝動,面上卻只是皺眉道:“那背信棄義的賣國賊,連累胡氏滿門抄斬,連累瓊英將士揹負汙名,更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