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
花瓣漆黑,邊緣鑲金,妖異而神秘,魅惑而華美,像是一朵哀豔的黑色桃花,三層包裹花心的花瓣,嬌豔欲怒放。
那是伽藍夜合。
也是柳昔卿。
它輕輕問自己。
“柳昔卿,你可懦弱?”
因為並非這身體真正的主人,所以你對尋找自己的身世並不熱衷,你想活在當下,卻不斷被這具身體的宿命所困擾,圍繞伽藍夜合發生了無數事,表面上,你積極解決,可你卻沒有直視問題的根源。
懦弱嗎?
“不,我不懦弱。我受身世所擾,可我卻不能為其所困,執迷於此。否則我的大道,便困囿於如此小的格局之中,此等境界,怎能容我放肆高飛?”
伽藍夜合綻放開最外一層花瓣。
“柳昔卿,你可自私?”
明明伽藍夜合有救治魔修的功效,你為什麼不鞠躬盡瘁地為他們排憂解難,只是一心修煉的話,你豈不是辜負了這身特質?說來,還是你自私,你私于山門,私於情愛,身為一個魔修,竟還私於太和!
“天下人解天下事,我力所能及而已,救苦救難的是佛門菩薩,我對自己,仍只求四個字——無愧天地!”
伽藍夜合綻放第二層花瓣。
“柳昔卿,你可心存依賴?”
富有的師父,寵溺的師兄師姐,威名赫赫的道侶,通天徹地的種種機緣,你屢屢化險為夷,如有神助……你還追求什麼?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煉,憑藉你的單靈根,遲早可以修煉到大乘,繼而享受萬世風光,何須拼命?何須深陷險境?前有人遮風擋雨,後有人呵護備至,果然是好風憑藉力,大樹好乘涼!
“君看我風光無限,可見我垂死掙扎,命懸一線?在生死關頭,道侶救不了你,身外物救不了你,師父師兄師姐更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確切地說,是那顆千錘百煉的心,促使我站在這追尋本源的大道之上,一往無前,無懼無畏!”
伽藍夜合綻放最後一層花瓣。
它靜悄悄怒放,卻在這劍廬中,放著最華美的光芒。
柳昔卿元神——
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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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太和掌門槐山神君卻是輕輕嘆氣:“奇也,這女魔修居然承了一部分太和道統,得了機緣,竟能在劍廬中晉階。”
旁邊的滌虹神君還在哀悼手中空空如也的三條靈脈,哭喪著臉道:“掌門別感慨了,這姑娘……晉階是要遭雷劈的啊,難道就讓她在劍廬挨雷劫?”
槐山神君慢悠悠道:“是啊,雷劫的動靜不小,確是不妙。”他可不著急,旁邊還一位渡劫道尊,按理說,那是劍靈忘君在助人晉階,也是季羽道尊的因果。
季羽道尊無奈一笑:“那本尊便送佛送到西吧。”言罷,仍舊是掐了一個劍指,指尖一道劍光,飛出一條長虹,破開劍廬頂端結界,而後破開護山大陣,再用一道規則之力將其完好密封,使得外界完全感覺不到劍廬中的靈氣湧動。
……
當柳昔卿的元神形態凝聚而成時,所有神識都收回到本體之內,而這朵作為柳昔卿分神的伽藍夜合,便要接下晉階化神時的九道雷劫!
柳昔卿本以為這一次不死也要脫層皮,想當年,她晉階元嬰時的慘烈至今仍被宏景山弟子津津樂道。然而現在頭頂上這九道雷劫,卻是標準的雷聲大雨點小,明明降下時彷彿可劈碎精鋼,但落在分神之上,卻並沒有感覺到多麼難熬。
是忘君的關係嗎?
不,雷劫乃是天道規則,不可能由外物來借力,就連季羽道尊也無法干涉雷劫。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這次晉階化神期,是在天道的默許下,所以上應天道的雷劫才會放過她。
重鑄忘君的劍身……居然真的如天元君所說,是如此大的福運和機緣嗎?
不容柳昔卿多想,她仍是儘量轉化雷劫的壓力,使得自己的根基更穩固,元神更凝練。
九道雷劫一過,柳昔卿並沒有如晉階元嬰那一次狼狽不堪,而是丰儀更盛,姿容幾乎到達美色之極限。
她輕輕撥出一口氣,將元神收回識海,才緩緩睜開雙眸。
人間在她眼中,又是另一個模樣。境界不同,眼界不同,意有千重千念,心有萬千永珍。
化神修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真正的魔道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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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昔卿一揚手,莫忘劍從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