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水深。
於是柳昔卿和蒼嶺不再交流,僅憑默契。
二人都是心思靈透之人,這安氏極有可能是陣法的關鍵人物,而那個已經不知道被拖到什麼地方去的奉王,很可能便是上一個闖入荒城古陣的修士,這個陣法的邪性,慢慢滲透進了他的意識中,他被荒城欺騙,繼而被荒城同化,在這個地方做著虛幻中的王,已不知幾生幾世。
然而在陣法開啟的真正時間線上,才不過兩日而已。
他們現在已是進入荒城的第一夜,也成了這裡的奉王。柳昔卿和蒼霖知道這個夜晚不會很短,他們或許還有一個白天可以再做準備,下一次進入夜城陣時,若不能破陣,恐怕也會同那個奉王一樣陷入紙醉金迷,被混亂的秩序汙染。到時,即便守夜人試煉之後被魔君大人放出,恐怕人也很難短時間振作起來。
蒼霖的問題更嚴峻,他的心志本就已經墮入深淵,若是再陷入荒城迷陣,恐怕出去之後只能等死了。
柳昔卿一路上都在思索這個陣法的意義,他們面臨一個道義皆無的墮落之城,所有修士的第一個想法,都應該是在這座城市中建立道義秩序,將城市撥亂反正,使荒城不荒,陣法即會破除。
一開始柳昔卿和蒼霖也是這麼想的,可他們在夜城陣只有比凡人略強一點的能力,所以他們引出奉王,粗暴地得到了城中的權利,為下一步的改革做鋪墊。
但蒼霖剖白過心跡之後,柳昔卿隱隱感覺這個陣法想要的,或許並不是用一種秩序覆蓋另一種秩序。
直到他們進了奉王府,見到了安氏,才明白這個城的運轉並不在奉王手上,而是在那個低眉順目,煙視媚行的安氏身上。
不,或許不是安氏一個人,而是陣法意志的整合和引導人心的群體。
柳昔卿轉變了想法和觀念,對於像蒼霖這樣的魔修,這個陣法考驗的不是正道所謂的“道義”,而應該是更深層的東西。
那是什麼?她似乎快要接近真相了。
……
在酒宴上,歌照唱舞照跳,安氏本分地坐在柳昔卿身邊,為她佈菜倒酒,外面的更鼓,已是過了三更。
柳昔卿心算了一下時間,開口對安氏道:“既然本王已經接任奉王府,不知可以召集兵馬的虎符在何處?”
“殿下,奉王府從無虎符……民眾安樂,要虎符何用呢?”
“管事賬目,想必在府中吧?”
“在,殿下想看的話,隨時都可以看。”
“我若增加賦稅,徵集徭役,全城戒嚴,釋出宵禁……又當如何?”
“不如何,民心歸順,無不遵從。”
柳昔卿目光一寒,就憑奉王府外那些胡作非為的凡人,這話恐怕得反著聽。
在安氏口中的民心,絕對不是服帖的羔羊,若是作為奉王的她有什麼異動,仍然會被這裡的人暴起殺死,而只有融入到他們中間,與其同流合汙,才能保住自身。柳昔卿如今也成了傀儡,她看上去為一城之尊,但是在安氏面前,她什麼都做不了,這個女人會像一堵最堅實的牆,將她阻擋在外。
那麼,該如何破安氏的心防?
她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蒼霖。
蒼霖身前端端正正放著那隻燈籠,他看著柳昔卿,微不可查地搖笑了笑。
笑中帶著殺意,柳昔卿心中一寒。
蒼霖是一名中規中矩的魔修,從來都不是什麼善類,見柳昔卿試探無果,他恐怕已經起了殺心。
果然蒼霖站起身,粗魯地扯過安氏的胳膊,語調帶著輕佻地道:“看來我等只要享樂就足夠了,外有良民,內有奉王妃這樣的賢內助……不過奉王妃就沒有想過,王妃也可以換人來做嗎?”
安氏恭順地道:“只要殿下喜歡就好。”
蒼霖笑道:“下僕斗膽,請主人將安氏賞給下僕。”
柳昔卿眼也未抬:“賞。”
她和蒼霖,要試一試這安氏。
安氏果真也不慌亂,她如菟絲花般攀上蒼霖的手臂道:“請大人垂憐。”
蒼霖低下頭,向著安氏詭異地一笑,瞬間拔出腰間彎刀,乾淨利落地往安氏的脖子上一抹。
一道血箭噴出!
舞停了,樂也不奏了,歌姬暈了過去,周圍一片安靜。
柳昔卿也是愣了一愣。
他們現在處於荒城古陣的夜城陣中,周圍的人都不過是幻象罷了,只要不為幻象所迷惑,殺人破陣在修士眼中算不得什麼。所以柳昔卿和蒼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