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一條小巷內,掛著一盞燈火不滅的燈籠。
一處名為奉王府的宅院內,長著一株已經枯死的海棠。
當柳昔卿檢查完半座城,此時已是近黃昏,她心事重重地飛向南城門,發現蒼霖早已經在那等著她,神情也並不輕鬆。
柳昔卿將自己的發現告之,蒼霖輕輕皺眉,他望了一眼天色,道:“我這邊只有兩處發現,一是皇宮裡,有一口帶著腥臭的水井,但是裡面卻空無一物;二是一處女子閨房,衣櫃中佈滿了似人非人的抓痕。”
兩人都是元嬰修士,擅長天演術,但在這個陣法中卻無法用天演術推演幻陣中的事情發展脈絡,僅憑經驗判斷出這幾處看上去可疑,實則支離破碎的線索,誰都不敢妄想定論。
也許那巨大的腳印只是一個惡作劇,也許小巷內的紅燈籠是因為用了特殊的材料,也許那海棠已被陣法規則預設為死物,也許腥臭的水井是因為堆砌材質染上的氣味,也許小姐閨房裡的抓痕,是因為悶死過個把人罷了……
柳昔卿道:“也只能等入夜之後,我們順著線索查下去了。”
蒼霖:“嗯,入夜啊……入夜自然好,只不過當時間進入夜城陣後,我們也會失去修為變為凡人。”
能限制修士幻陣的不少,這種上古陣法有這種限制並不奇怪,卻對破陣帶來極大不便。
她道:“所以你才提出讓我與你演一齣戲?”
“在夜城陣,我們的身體僅僅比這裡的凡人強勁一些罷了,如果不小心一些的話,也可能會死在他們的手上,在陣法中一旦身死,破陣失敗,我們便會被試煉淘汰。所以我才邀請柳道友與我一同扮演一對……”他眼神閃過一道光芒,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臉龐的耳墜道,“一對主僕。”
柳昔卿呆住。
蒼霖扔過來一個包裹,落在她手中。
“從成衣店順來的……”他促狹一笑,自己也取出一件灰撲撲的短打,“請小姐更衣,這漫漫長夜,就由在下來守護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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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太陽在地平線完全消失,僅留一絲餘暉時,這座荒城終於活了過來。
隨著四方城門緩緩關閉,城內的大小房門也陸陸續續關上。每一戶門關上的同時,懸掛在外的燈籠自動點亮,房屋裡面也傳來的人語。街上漸漸有行人,有牆角溜過的小鼠,有狗吠,也能聽到風中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燈火通明,不夜城。
夜晚的荒城看上去與凡間大多城池沒什麼兩樣,可若是細細觀察每一個角落,卻能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因為被邪修篡改過陣法,這同時也是一座罪惡之城。
大街上,隨處可見聚眾鬥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動輒鮮血淋漓。
酒肆中,盡是饕餮之徒,流腸生肉,酒盞糜爛。
賭坊外人來人往,叫罵聲、吆喝聲不絕於耳。
秦樓楚館傳來不堪的聲音,裡面的享樂者不避眾人目光,胡天胡地為所欲為。
那些朱門大敞的亭臺樓閣院中,也已經開始了夜宴,浮誇的貴族弟子們面上敷粉,舔舐著灑在侍女身上的極樂之藥,看著奴隸在廳堂中間血戰肉搏。
有半瘋癲的人在笑著燒書,有放蕩形骸的人當街褻瀆神像,有哭泣的女人呼喚著孩子的乳名,有拎著菜刀廝打婆娘的莽漢……
一個穿著紅色長裙,手持一盞燈籠的女子緩緩從他們中間走過,她衣袂蹁躚,一派冷豔,明媚不可方物。她身後跟著一個並不起眼的高大男子,緊隨在其後,謙卑地低垂著眉眼。
姑娘絕色。
旁邊便有起了歹心的壯漢,帶著人上來調笑,剛想用手去扯那美人的胳膊,那美人似乎察覺,轉過頭來,在著喧囂的街頭回眸一笑,將眾人的魂魄幾乎都吸了過去。
只是她身後的男子微微皺了皺眉。
直到美人走遠,那帶頭的壯漢才發現,自己的半截胳膊已經被人齊齊砍斷,因為那刀口太平滑,出刀的人又速度太快,以至於現在才噴出血來。
斷肢處的血噴了他自己一臉,可那壯漢又笑起來,周圍的人也是鬨堂大笑,他們漸漸圍了過來,一腳將原來帶頭的壯漢踹在地上,紛紛掏出武器笑著用力戳了下去。
但是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街上的男人都被美人的姿容所吸引,卻又畏懼著她身後男子手中的那一把雪亮彎刀。
斬過人之後,那刀連一星血都不沾,像是一抹遊走在大街上的嗜血微笑。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