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生機差不多消逝乾淨了,兩條腿挪動著,跟機械一般。
就彷彿有一股執念在支撐著一具死屍一樣。
而且他挪幾步就會摔跤,徑直往山下滾去,撞得頭破血流,咳嗦連連,但那眸子卻越發明亮了,在燃燒最後的一抹生機。
我終究是看不下去,飛過去用水系魔法包裹著他,他渾身一震,看清是我後張開口嘶啞地說了什麼。
但我聽不清楚,他已經無法說話了,喉嚨乾澀得壞死了。
我指了指東邊:“你要去沙漠是不是?”他一直點頭,眼中全是火熱。
我不再多話,用水膜裹著他,朝著東邊飛馳。
以我的速度飛翔,不過半日就已經抵達了草原邊緣。
前方是大片的戈壁灘,已經沒有草原了,唯有灌木叢和荒蕪沙土。
一些耐旱的動物在裡面躲藏,偷偷打量我們。
從草原流出來的那條河竟然也流到了這裡,只是水流小了許多,途徑戈壁灘,一直往沙漠裡流去。
我跟著河流繼續飛行,第二日黎明的時候,看見了廣闊無垠的沙漠。
恰好太陽東昇,無盡暖黃灑下,偌大的巴丹沙漠蒸騰起熱氣,死寂瀰漫中,黃沙漂浮著,像是一個被挖開了墳土的墓地。
長老十分激動,我將他放下,他趴在河邊沙子裡,不斷地親吻沙土,明亮的眸子中流下滾滾熱淚。
這是一個陷入絕境的老矮人,髒兮兮如同乞丐,乾瘦的軀體耗盡了所有精力,只剩下一股執念。
我看他哭了很久,之後繼續帶著他前進。
踏入巴丹沙漠之後,氣溫徒升,這裡沒有春季,只有夏季。
下方的河流水流越來越小了,最後完全乾枯,只留下一條凹陷的河道。
長老一直看著河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路的,就是沿著這條河走。
我們飛行了兩天,儘管我速度不快,但飛行的距離也快趕上海月國的國土長度了。
如此遠的距離,若是讓長老一個人行走,他不可能走到的。
我默默地帶他飛行,最後河道也消失了,四面八方只剩下黃沙。
這是一片真正的死地,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存活。
長老嚴重脫水,我聚集了水元素圍繞他,但他還是脫水。
他的生命正在飛速枯竭,我很擔心他下一刻就會死去。
然而在這種時候,他卻倔強了起來,一直在掙扎,我將他放下後他才不掙扎了,而是沿著黃沙往前走。
我化作人形跟他一起走,腳下炙熱的沙子烘烤著腳掌。我無所謂,但長老的小腿上都是燙出來的氣泡,他快被烤熟了。
但他卻沒有絲毫在意,一步步倔強地走著。那明亮的眸子彷彿星辰一般閃著光。
我跟他走動,一直用水系魔法維持著他的生命。
就這樣,他走了足足三天,最後在一處黃沙上面徘徊。
這裡黃沙鬆動,四面八方完全一模一樣。炙熱的狂風席捲不停,可一到晚上卻又冷若冰霜。
我問他怎麼了,他喘著氣,跪伏在沙土上,喃喃自語自語的。
此時他聲音卻意外地清晰了,我聽見了一句話:回家了,孩子們。
我很是詫異,這是什麼意思?
長老嘀咕了很久,接著顫顫巍巍地從懷裡取出了那把小鐵錘。
我大吃一驚,他竟然還帶著這個小鐵錘。這可是矮人族的傳承信物,他要進入沙漠,必死無疑,理應把小鐵錘傳承給下一代大首領的,沒想到他卻帶進來了,這十分不合理。
我驚疑看著,他抓著小鐵錘,猛地奮起餘力,一把插。入了黃沙之中,口中發出刺耳的矮人古語。
霎時間,沙漠深處傳來一聲爆裂聲,彷彿地震一般。而天空中風雲變色,四個方向都起了沙塵暴,攜帶著無盡黃沙滾滾襲來。
那小鐵錘上紅光閃爍,詭異的氣息瀰漫在沙漠之中。
地表劇烈晃動,黃沙竟然在下陷。
很快,我看清楚了,我們所在的腳下並不是在下陷,而是在上升。
中央位置上升,四周黃沙陷落,彷彿地動山搖,無數狂暴的龍捲風發出哀嚎聲,十分駭人。
長老按著鐵錘,睜著眸子大喊:“回家了!”
從我們的來路,自從無邊無垠的大草原,自那詭異駭人的落基山脈,狂風夾著哭嚎,猶如百萬矮人在痛苦一般,龐大的死氣一衝而至。
天空瞬間變得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