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被當作育嬰室佈置,就像個小小的幼兒園一樣,被七娘子佈置出了起居、洗漱與玩耍的幾個區域,地上鋪了厚厚的棉毯,進去出來都要換鞋。一應傢俱尖角上都包了棉墊,四郎、五郎正在屋中互相追逐,五郎的笑聲響亮得很,兩個養娘並穀雨春分都在一邊笑嘻嘻地看著,鼓掌為兩個孩子加油,屋內的氣氛自然溫馨。
見到生人來了,兩個孩子的反應就不一樣了。
四郎怕生,怯生生地回了養娘膝邊,抱著中年婦人的膝蓋,拿眼睛瞟著許鳳佳,看著有幾分害怕的意思。五郎卻一點都不認生,笑嘻嘻地奔過來,一把抱住了七娘子的大腿,大叫,“七姨!”
七娘子笑著彎腰抱起五郎,又衝四郎招了招手,介紹道,“叫爹呀。”
兩個孩子卻都很不給許鳳佳面子,四郎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許鳳佳,又看了看七娘子,再看了看養娘,囁嚅著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腳尖。
五郎呢,一邊玩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邊好奇地打量著許鳳佳,卻也沒有一點叫爹的意思。
許鳳佳面上就浮上了少見的尷尬,在炕邊落座,伸手摸了摸四郎的腦門子——四郎脖子一縮,卻使他的手落了空。
“四郎、五郎你是分得出來的吧?”七娘子只好打破僵局,主動圓場。又給兩個養娘使了眼色:當著許鳳佳的面,這兩個中年婦人乖得和貓一樣,低著頭悄無聲息地就出了屋子。“我懷裡的是五郎,你抱著的是四郎。”
“唔唔。”許鳳佳就胡亂地應了一聲,伸手又逗了逗四郎的臉頰,笑道,“四郎,是爹爹,叫爹啊。”
兩個孩子木無反應,的確,在他們的生命中,父親根本並不佔有任何地位。
七娘子就忙給穀雨、春分使了幾個眼色,由她們上前哄著兩個小祖宗認爹,鬧騰了半晌,才讓兩個孩子叫了爹——四郎根本只是隨口發了個音,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七娘子順勢就刺許鳳佳,“孩子總是要在身邊帶大才和你親……”
她將五郎放到地上,讓他和四郎上一邊玩耍,不過兩個孩子此時已經對許鳳佳燃起興趣,五郎拉著四郎,蹣跚著走到許鳳佳身邊,一邊笑,一邊要許鳳佳的抱。
許鳳佳看著這一對嬌兒,面上到底是透出了一絲悵惘,他嘆了一口氣,彎□抱起兩個孩子,又隨手拿了兩三樣小玩意逗弄四郎、五郎,輕聲道。
“親不親,也都是我兒子……嚴父慈母,也就是眼下疼上幾年,記事後,就不能疼了。”
七娘子頗為不以為然,想要說什麼,又笑著嚥下了。她陪坐了一會,見四郎一邊揉眼睛一邊往自己懷裡爬,就將他抱住笑道,“四郎要什麼?”
四郎揮著手,口齒不清地嚷道,“飯……”
七娘子這才發覺,已經是晚飯時分。
大秦的貴族家庭,當然不可能和後世一樣,一家人不分年紀都坐在一起吃飯。四郎、五郎自有養娘並丫鬟們帶著吃飯,許鳳佳又坐了坐,就起身同七娘子一起回了西次間用飯。
食不言寢不語,這頓飯吃得很沉默,但兩人間曾有的劍拔弩張,卻也終於消失不見。七娘子僵直的脊背,也可以慢慢地鬆了下來。
或者是因為三個月前,許鳳佳公事不順,心情也正處在低谷,對自己的態度自然就嚴苛得多。或者是因為這三個月間,他又經歷了許多,此時的許鳳佳雖然深沉,但已經不再無時無刻將他的索求形諸於外,令七娘子緊張不已。
吃過飯,兩個人又換了新茶,在炕前對坐。
七娘子一向喜歡看書,京師這樣的首善之地,自然也有無數的散文傳奇給她看了解悶。她看了半卷《金玉兒女傳》新刊發的一輯,抬眸看了看許鳳佳。
許鳳佳卻是已經靠到了炕邊,左手撐著身子,右手支了一本裝訂好的墨卷,幾縷額髮又溜到了眼前,讓他時不時伸手一捋——他正看邸報,也不知道他哪裡弄來了一本厚厚的邸報,七娘子瞥了一眼,發覺這一本都是這兩個月的邸報,已經按日期裝訂好了,許鳳佳顯然已經看了一部分,現在已經開始研讀九月下旬的朝廷動向。
“說起來。”她輕聲開口,“既然世……既然你要在家裡常住了,明德堂裡總也要有你自己的丫鬟並婆子。”
許鳳佳慢了半拍,才抬起眼看七娘子。
“我常年在外,家裡沒有什麼心腹,外頭的事,有幾個心腹小廝可以幫辦。裡頭倒真是一抹黑,你做主就是了。”他隨意地扯了扯衣領,露出了小麥色的脖頸,“家裡怎麼這麼熱啊。”
七娘子不禁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