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滿是冷汗。
倒是小寒還鎮定些,喃喃地說了一句,“怕是難產……”便又收住了話頭。
三個人腳下又快了幾分。
到了園門口,七里香那頭的動靜已是聽得不太清楚了,李媽媽掇了條板凳在門口坐著,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盹兒。
小寒輕聲叫,“李媽媽,李媽媽。”
李媽媽一個激靈,堆著笑招呼,“七娘子回來了!”就忙著回身開門。
聽著七里香那頭傳來的喧囂,她一邊開門,一邊自言自語地道,“又是誰深更半夜不得安生……”
七娘子有幾分想笑,心卻沉甸甸的。
她就想到了在去向解語亭的長廊上,八姨娘對她飛的那一個眼色。
那時她雖然瘦得怕人,但畢竟鮮活靈動。
西偏院就一點也聽不到百芳園裡的動靜了。
王媽媽知道了八姨娘臨盆的訊息,倒是上了心。
“老爺今晚睡在外院,入了夜百芳園就鎖門不許人進出……也要與他說一聲才好。”便披衣出了西偏院,吩咐婆子前去送信。
又叫上元到園子裡候著,八姨娘一生就來報信。
“四姨娘七月初就備下了全套的人,都在七里香晝夜待命,我們只是過去探聽著訊息就成了。”她漫不經心,“我慣使的幾個小丫頭都不在院子裡過夜的,說不得借七娘子幾個人用了。”
把你當自己人,才會借你的人使。
七娘子笑了笑,衝立夏使了個眼色。
立夏就上前笑著說,“求之不得的事。”一邊把有些手足無措的上元帶出了屋子。
立夏在漸漸成長起來。
七娘子很欣慰,但這一點點喜悅,很快又被王媽媽話裡隱藏的資訊給沖淡了。
如果八姨娘生下了兒子……產婆都是四姨娘的人,她的生死繫於四姨娘一念之間。
難怪她雖然想要兩邊不靠,卻還是屢屢被四姨娘拿來做了招牌。
也不能怪大太太冷漠,在這件事上,正院稍微做錯一點,說不定就會給四姨娘發難的藉口。
她有些煩躁起來:家宅不寧,真是讓人一舉一動,都不得不當心。
王媽媽卻顯得很鎮定,哄著九哥睡下了,也催七娘子快些就寢,“明早還要上學呢!難不成七娘子也想裝病不成?”
只是這句話就村了三娘子,和王媽媽越熟,七娘子就越覺得這人刻薄。
她應酬性地笑了笑,也就吹燈睡下。
輾轉反側之間,八姨娘的慘叫一直在耳邊縈繞,就好像未成調的哀吟。七娘子做了一夜的噩夢。
第二天早上起來洗漱的時候,上元進來送水。
小丫頭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精神也不大好。
“怎麼不去歇著――什麼時候回來的?”白露驚訝地問。
“現在還沒訊息,王媽媽手底下的幾個人進來當差了,就換了我回來。”上元笑了笑,“想著和七娘子說一聲再去休息。”
七娘子目光一閃:這丫頭也是個可造之材。
“辛苦了,快去睡吧。”她淡淡地說。
有時候不必把欣賞流露出來,叫底下人輕易摸透你的心思。
上元也不見失落,把水倒進盆裡,就出了屋子。
九哥一點也不知道內院的是是非非,吃了早飯就拉著七娘子去家學。又問七娘子:“要不要和我一起上課?”
九哥一個人上課,先生雖然講得好,但也很是寂寞。
立春笑吟吟地站在一邊,看著九哥和七娘子說話。
七娘子笑著搖了搖頭,“你用心上學,不要走神了。”她叮囑。
九哥嘟起嘴,點了點頭。
這孩子要和他熟悉起來,才能看到兩重面具底下的童真。
一上午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六娘子一直揉眼打呵欠。
就連四娘子也反常的沒有精神,往常總是挺得直直的脊背,垮了下來。
“昨晚七里香鬧了一夜。”課間六娘子和七娘子抱怨,“……不過,前半夜八姨娘還有聲音,今早我來上學的時候,連聲音都沒有了。”
算一算,已經有將近七個時辰了。
這還不是八姨娘的第一胎。
七娘子嘆了口氣。
吃午飯的時候,大老爺破天荒地進了內院。
他先進了堂屋,七娘子和九哥忙從飯桌前起身給大老爺行禮。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