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八姨娘是無心為四姨娘鋪路搭橋,但真正的高手,總是能借著所有機會達到自己的目的,還能在上司面前賣好。大老爺知道四姨娘對八姨娘這麼上心,就又到溪客坊坐了很久。
七娘子有種預感,接下來的幾個月,四姨娘會常常出門。
人情
她猜的沒有錯,四姨娘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的確是常常被大老爺帶著,到外頭去做客。
王媽媽很看不上她的輕狂行徑,時常和立春抱怨,四姨娘行事這麼沒譜,大太太的臉面,難免也跟著受損。
誰都沒有往三娘子的親事上頭想,二太太和四姨娘一向不親近,也沒有什麼來往,這段時間,也就是二太太送了些時令鮮果給楊家人時,四姨娘也派人送了些瓊花回去。
七娘子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這個月大家都很消停,沒有出什麼岔子,三娘子就好像忘記了和七娘子之間的口角,見了她,還是親親熱熱,滿口的七妹妹。
很快就到了五月,從端陽日起,每天早上起來,白露就端了雄黃酒來,為七娘子在額頭上畫王字。立夏最近一空下來就打長命縷,不但給七娘子做了花色精緻的五色縷掛在手臂上,還在床頭、床邊都懸了起來,保佑七娘子長命百歲。王媽媽和立春商量過了,從端陽起,每天都燻一遍艾草、青蒿,搞得屋裡屋外都是艾草濃烈又不乏清香的味道。
六娘子送了兩個香包到西偏院來,一個給九哥、一個給七娘子,“費盡心思就做了這兩個,你們不要嫌棄!”
九哥和七娘子才吃完飯,兩人坐在堂屋裡閒談,說著九哥學裡的事,見到六娘子來了,都站起來問好,聽到她這麼說,都說,“謝謝六姐的好意。”
六娘子送的香包果然很精緻,裡頭裝了平安符、厭勝錢、雄黃粉,給九哥的那個繡了猴子上樹,給七娘子的繡了老虎打盹,都是可愛諧趣的花樣,繡工精巧,活靈活現,兩人都很喜歡,翻來覆去地看個不停。
九哥就和七娘子商議,“回什麼禮給六姐好呢?六姐手這麼巧,也不知道送什麼才合適。”
七娘子看他懂事的樣子,心裡有些發酸,顧不得立春在一邊看著,就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送什麼都好,就是圖個好意頭。”
九哥很生氣,抱著頭叫道,“別摸我的頭,我又不是小孩了!”
立春和白露笑得前仰後合,連東里間裡的立夏、西里間裡的小雪,都笑了起來。
七娘子一邊笑,一邊應,“嗯,不是小孩了,九哥是大人了。”
“就是。”九哥挺起胸膛,很得意,“我是男子漢了,以後,輪到我來摸你們的頭啦。”
七娘子笑著還要再說什麼,就見到霜降進了西偏院。
幾個人的笑都收了起來。
四姨娘這時候打發人到西偏院來做什麼,大中午的,王媽媽也不在西偏院。
立春就下了臺階,走到霜降身邊低聲詢問起來。
霜降和立春低低地說了幾句話,立春訝異地回頭看了七娘子一眼。
七娘子皺了皺眉。
不期然就想起了在聚八仙和霜降不期而遇的情景。
九哥就有些不安地對七娘子使了個詢問的眼色。
他的眼神靈動活潑之餘,總有些憂鬱,黑嗔嗔的,就好像是兩顆小小的寶石,明亮神秘,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七娘子卻看出了裡頭蘊含著的關心。
她心頭一暖,笑著對九哥搖了搖頭,示意他放心。
立春就走進屋子,在七娘子耳邊輕聲說,“封家太太來了,在側門外等著……”
九姨娘孃家姓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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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姨娘的父母並弟弟都去世好幾年了,原本家境就不算好,否則也不用九姨娘當繡娘來貼補家計。
現在還在世上的是九姨娘的弟妹,帶了一雙兒女,平日裡也就靠繡花來掙兩口飯吃,從前,倒也一直不曾向楊家開口,直到九哥出生後兩三年,封太太眼睛不好使了,沒辦法再繡花,也就只好忍恥登了楊家的門。
那時候九姨娘還在西北,大太太倒也不曾短了他們的,每年臘月裡上門,總會給上一二十兩銀子,又送些中等布料把人打發了,去年臘月裡,立夏打聽得大太太還多給了一雙金鐲子。
姨娘的家人,並不算是楊府的正經親戚,封太太每次上門,都是在後門求人進來通報正院。有時候大太太懶得見她,就叫人送了東西出去,在大門口給了,連口茶都不留。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