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嚇得一縮,手裡的小酒杯都有些拿不穩。
這才是尋常的官宦小姐……許鳳佳掠了七娘子一眼。
七娘子專注地望著九哥,唇邊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初升的月光把淡淡的清輝灑到她髮間、肩頭,讓七娘子看起來,格外多了幾分恬靜。
許鳳佳微微眯起眼,愜意地飲了一口芬芳的桂花酒。
越是難纏的對手,就越有意思。
就算是五娘子,也都要被蛛兒嚇得尖叫起來,才饒有趣味地誇他膽大。
這個楊棋,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慌張,只有無奈……
有趣,有趣。
像三娘子那樣淺薄的人,就好像一泓淺淺的溪水,不用太費心,也能一眼看穿鵝卵石底下的泥汙。
老和這種人盤旋,簡直連骨節都要生鏽了。
楊棋就不一樣了。
她是探不到底的潭水,平靜無波,卻又不知深淺。
倒激起了許鳳佳的興致。
他想到了七娘子的眼神。
注視著蛛兒時,在那一瞬間,裡頭似乎閃過了嫌惡,但再抬起頭來,又是兩泓剪水,不喜不怒。
真是個看不透的庶女!
38、中秋
立春把瓶子隨手放在了迴廊底下,到了半下午,蜘蛛已經熱得蔫了半邊。
到底還是怕表少爺追究下來,自己又惹上了麻煩。
立春就抱著瓶子去了西偏院。
中秋是大節,前後三天少爺小姐都不上課,九哥睡過午覺起來,就在東次間讀書,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倒是討了大太太的好。
西偏院也是安安靜靜,比不得東偏院裡,時而有歡笑聲傳出。
七娘子在搬了把椅子,在西里間的玻璃窗下做著針線。
明亮的陽光灑在她臉上,隔著玻璃,都看得出她臉上的專注。
真是九哥的雙生姐姐,兩姐弟都這樣討人喜歡。
七娘子一抬頭就看到了立春。
她衝立春微微一笑,轉頭吩咐了幾句什麼,白露立刻就迎了出來。
“立春姐屋裡坐。”很熱情。
七娘子笑起來要比九哥多了份俏皮,半眯著的杏眼裡透出一點點狡獪,很可愛。
立春把懷裡的玻璃瓶給白露看。
隔了厚厚的玻璃,都能聽到蜘蛛抓撓瓶壁的聲音。
白露嚇了一大跳。
“表少爺讓我把蛛兒送給七娘子。”立春難掩無奈與好奇,“也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這一出。”
白露也要順口埋怨表少爺幾句,又想到了七娘子的話,一時有些猶豫。
不過,立春和西偏院的關係還是挺好的。
“表少爺也夠……”她搖了搖頭,把立春讓進了西里間。
立春頓時周身沁涼。
進了正院的小姐,過得的確要比偏房庶女舒服,
這夏天每日的份例,雖然明面上各小姐都是一樣的,一日一座小冰山,一個西瓜,各房要用的時候,就派人去官庫取。
但是小庫房的藥媽媽隔三差五就往正院送東西,不是送冰山,就是送瓜果,這都是份例外,從小庫房裡出的。
西里間就並排放了兩座小小的冰山,褐黃色楚窯裂釉盤裡盪漾著微微帶了泥色的清水。
楊家的冰都是冬日裡從北邊運來的,在冰窖窖藏半年以上,到了夏季再拿出來使用。
小小一塊冰,都凝聚了天大的富貴。
“立春姐。”七娘子把針線擱到了繡架上,起身問了好。
書案上也攤著一卷竹紙,上頭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楷,立春瞥了一眼,是《聲律啟蒙》。墨池裡還有未乾涸的松煙墨。
七娘子真是勤奮。
“表少爺今兒中午在夾巷……”立春詳詳細細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又將玻璃瓶放到了書案上,“說是您上午還和它玩了一會。”
說著,就細細地觀察七娘子的表情。
七娘子不由得露出了少許無奈。
今天上午,許鳳佳、九哥、五娘子和她在東偏院消磨了一兩個時辰。
也不過是玩些泥人、解了解連環,又畫幾筆畫,再下幾個棋。
許鳳佳一直若有所思地注意著七娘子,到了後來,連五娘子都發覺了。
他要做什麼,誰都能猜得到。
五娘子翹了翹嘴角,倒是沒有摻和,不過,也沒有為七娘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