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愜意地欣賞著大太太的臉色,欣賞著她難得一見的窘迫、慌張、心虛與驚訝,她輕聲道,“是啊,小七從小就知道,九姨娘的死,是因為你的一味藥。甚至您可能還不知道,這一味藥透過奶水傳入小七體內,這才使得我天生體寒,難以受孕。要不是權先生自我七八歲時起,就私底下給我開了方子,小七很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這一次,掠過大太太臉上的訝異,倒是多了幾分真實:這位貴婦可能的確是沒有想到,神仙難救的毒素,居然還會透過奶水傳承給七娘子。
她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七娘子又一次截斷了大太太的話頭。
“關於九姨娘和您之間的恩恩怨怨,我也已經做過了一番瞭解。說實話,當年的事恩怨難分,除了下毒是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事之外,您打壓九姨娘,其實並不算錯。任何一個主母,在您的位置上,都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只是您不夠心狠,又不夠心軟,再心狠一點,索性將毒藥下全,九姨娘急病去世,或者和五姐一樣,產後直接就弄一個大出血,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養出了我這個吃裡扒外,身在正院,心繫南偏院的小**。又不夠心軟,索性留了九姨娘一條命,給她一些體面,也就沒有今天的事了。”
她這話聽著很像是大太太的口氣,但也因為如此,更是充滿了譏誚。大太太臉上滿布震驚,又有了一線無所適從,她要說話,又說不出什麼。七娘子便興味盎然地續道,“所以要不要報復您,怎麼報復您,我一直都在考慮。甚至我也有過疑問,我和您真的有那樣不同嗎,換做我是您,會不會做一樣的事呢?沒有老爺的默許,您會這樣做嗎?是該怪您,怪老爺,還是怪封家的舅舅,甚至是怪九哥呢?”
“我想,最終我有答案了。”她凝視著大太太,幾乎是充滿優越感地凝視著這個周身珠翠,但鬢邊已經露了白髮的貴婦人。“對於一個失敗者來說,我又有什麼好報復的呢,生活已經完成了對您的報復。您一生最看重,無非是希望兩個親生女兒得到好的歸宿,希望自己地位穩固,安享晚年。可卻偏偏是你自己,一手造成了五姐的死,報復這報復那,你就沒有想過問一聲自己,為什麼會把五姐養成這個樣子?”
“我不妨老實告訴你。”七娘子露出了一抹不屑的微笑,“五姐之所以青年夭折,是因為她做錯了兩件事。”
大太太臉上頓時一動,這個泥雕木塑一樣的貴婦人,似乎也情不自禁,為七娘子的分析所吸引。她雖然沒有說話,但雙眸卻鎖住了七娘子的眼神。
“第一件事,她不應該在還沒有上臺的時候,就聲稱自己要查賬起底,給五房難堪。”七娘子慢慢地豎起了一根手指,“五房下王不留行的用意是,是希望拖垮她的身體,讓她沒有管家的體力,自己多幾分時間來周旋賬目。這是歹毒,也是自保。”
“第二件事,她不應該在最大的靠山身體不好,祖母和婆婆不睦的時候,又和四嫂搞壞關係。一旦得意,便揚言要給四嫂送個通房,得罪了一心只有四哥的四嫂。”七娘子豎起了第二根手指,“四嫂下番紅花純粹只是為了報復,因為五姐譏笑她生不出孩子,她便也希望五姐這一輩子都別再生了。”
“身為五姐的妹妹,我的確為她的死感到傷心。但我只是她的姐妹,教養她的責任在父母,具體到我們一家,父親忙於政事,心裡只有九哥。你是五姐的母親,你不教,誰來教?”七娘子低聲道,“太太,是您親手把五姐養成了這個性子,這個連位置都沒有坐穩就四處樹敵,在最艱難的時候還要平白得罪一個強敵,一旦得志便立刻撒野放潑,吃不了苦受不得罪,連得意都耐不住的性子。如果換作她是你的媳婦,她是你的妯娌,你會怎麼對待她呢?”
大太太的臉色漸漸地漲紅了,她張開口,頹然發出了一個‘你’字,又廢然而止。似乎對於七娘子的指責,她甚至找不到一句話來回答。
“你恨張家,恨莫氏,都恨得起勁,恨太夫人也恨得刻骨銘心,可在我看來,您最該恨的是自己才對。對五姐的教育,你上心了嗎?除了供給她豐沛的物質之外,你教養過她嗎?在我們成長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在搖擺不定,一邊想著用九哥,一邊想著防九哥,一邊想著過繼,一邊想著立嫡。一邊想著四姨娘,一邊想著二太太,甚至對我這個小小的庶女,您也要又打又拉。您以為您將一切都握在手心,運籌帷幄,一切都在算中。”七娘子不屑地笑了。“是,您真厲害,我不知道往事,對您是一心的崇敬,九哥不記得生母,心裡又和五姐更親,雖然也有我這個姐姐,但畢竟不在一起長大,您是把他養服了。哇,您真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