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地中穿行。
深夜,死寂的營地中,尖銳的響箭“吱——”地破空而出,一柱火光,像噴濺而出的鮮血,劃破了夜空的漆黑!
響箭一起,只聽得馬蹄聲夾雜著錚錚的金戈之音,從四面八方圍了起來,進逼賀翎楚州郡駐營。
賀翎兵士們聽到異響,剛剛來得及推枕起床,身穿鐵甲的騎兵已經踏進了帳篷。賀翎士兵眼中最後的景象,是那連人帶馬包裹在一團漆黑的鐵甲之中的敵人,居高臨下的模樣,如夜色鍛鍊而成的妖魔。
手起,刀落,手無寸鐵的賀翎士兵首級咕嚕嚕落了地,鮮血噴湧,大片大片濺在油布帳篷之上,粘膩地一條條往下流著。不可置信的雙眼,至死不能瞑目,大大地睜著,看著自己的血液,同伴的血液,漸漸匯在一起,蜿蜒在黃沙地面上。那大地似乎吞噬一切成了習慣,乾燥的血液很快凝結成一片紅褐色,空氣中佈滿著血腥的味道。
這不是戰爭,只是一場無聲的屠殺。所有的死者都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只可惜這夢,再也醒不過來。
漆黑的鐵甲下,一張張冷峻嚴肅的面孔,沒有殺戮的瘋狂,似乎也是鐵鑄而成。對他們來說,只要是一個命令,殺誰都沒有區別。
他們是隻忠於祥麟皇族的“墨麒麟”。
麒麟聖獸若從天而降,踏上了一片土地,那片土地將出現唯一的權力,歸於唯一的王,其他的人終將為王的出現,祭出全部的鮮血,直至身軀枯乾。
這就是祥麟君主的信仰。
不知哪個營的女兵尖叫出聲,但那叫聲在刀光閃過之後,戛然而止。
整個楚州郡駐地籠罩在死亡的恐懼之下,慘叫聲此起彼伏,剛從睡夢中被驚醒的兵士們互相踩踏,倉皇逃跑,腳步聲,哭喊聲,連成一片。
在這些雜亂的聲音中,墨麒麟仍然靜默,他們仍然面無表情,不知疲倦地揮著刀,腳步絲毫不亂地殺戮著。這些聲音,這些生命,對他們來說,都毫無價值。
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任務。
在這一片絕望,大多數賀翎兵士已成了俎上魚肉之時,雁家親兵已經整隊完畢,開始發起反抗。
雁家軍從來枕戈待旦的習慣,在以往的戰爭中,發揮的作用數也數不清,今日只不過是再一次派上了用場。
最先出現的是雁家騎兵,聲勢浩大地從馬廄方向衝向駐地中心。戰馬也剛被叫醒,一醒來便精神抖擻。雁家的騎兵之中,女兵女將佔了絕大多數,但這絲毫沒減弱了騎兵的戰鬥力。在這臨危慌亂的情況之下,雁家軍仍然有條有理地排出了以柔克剛的流水陣,用水紋一樣變化莫測的形狀,一點一點隔開墨麒麟的戰隊編排,像織了一張寬大的漁網,每個墨麒麟騎兵都剛好在網眼中央。
墨麒麟和雁家軍,似乎已經形成了宿命一般的交鋒,從賀翎和祥麟三百年前一分為二各自開國以來,這兩支隊伍,早已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墨麒麟對雁家軍的出現並不感到驚訝,他們的臉上仍是毫無表情,流水陣對他們來說也不是第一次領略。他們只是被阻礙了一下,便再次揮起了刀,仍是有條不紊地砍殺著。
他們自己的生死,和別人的生死一樣,全然不必關心。
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注意,雁家軍步兵中的兵械營,已經趁著騎兵的掩護,來到了墨麒麟的馬下。對付墨麒麟,兵械營也早已輕車熟路,手中帶鐵鏈的勾鐮一出,連削帶絆,帶倒鐵甲戰馬,令馬上騎兵落地,勾鐮反手在頸中一彎,如熟練的農人收割成熟的麥子一般,就能讓那首級離開他自己身體。
無論墨麒麟如何改進他們的盔甲,如何武裝他們的馬蹄和脖頸,雁家軍兵械營也能輕易找出他們盔甲中的破綻,用手中奇形怪狀的武器,將馬蹄削掉,將首級割下。
研究各種兵甲的優勢和劣勢,本來就是他們兵械營的專長。
墨麒麟武裝越甚,行動反而越是不便,沉重的鐵甲迴轉不過身來,靈巧的兵械營剛好是他們最佳的剋星。若是平時在戰場正面交鋒,兵械營未必能順利突破這片鋼鐵防線,發揮到最大作用,但是如今流水陣已經將墨麒麟軟軟困住,如針刺入棉花一般,兵械營再斷其根本,就容易得多。
以雁家軍對墨麒麟的熟悉程度,她們很快就利用騎兵和兵械營將墨麒麟阻擋在營地中央,不許他們再向後接觸到主將營帳和物資倉庫。雁家軍的步兵,也在此刻站準了他們的位置,戰鬥力最強的男兵們團團圍起主將營帳,最精於防守的女兵牢牢看守住物資倉庫,剩下的以平時單位列陣。
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