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婉抱著手中的琺琅掐絲手爐,旁邊的站著的內務府女官將滿月酒的流程說了一邊。
聽著女官那平淡的口吻,顧清婉思緒不由飛馳了起來。
洛修華落胎後,皇上就派人好生地查了查此事。最後才知當日她站著的那處原本就溼滑,加上她自己動作大了些,便是不慎落了水。
既然事情和不慎扯上了關係,就怪不到賢妃的頭上了。但是皇帝卻罕見地對德妃發了火,只說德妃不明是非,一味逼供問罪,實在難堪大任。
沒過幾日,德妃在初冬很湊巧地就偶感了風寒。於是邵燁‘體貼’地免了她處理這些後宮事務,就只讓淑妃和顧清婉管著。
當夜他邊宿在了賢妃宮中,後來顧清婉聽說當晚賢妃悽悽切切地在邵燁面前哭了大半夜,一邊表示委屈一邊表示了理解。邵燁一時心軟,那如水的賞賜就抬進了景元宮。
但是邵燁卻提都未提讓賢妃插手宮務的事情。
於是這次傾城週歲宴,淑妃就給了顧清婉面子,將這次宴會交由顧清婉承辦。但是由於三皇子與傾城只前後差上一日,所以淑妃便於她商議著不如便一起舉行了。
皇子舉辦週歲宴那是王公大臣和命婦都請了去的,但是公主辦週歲宴只需要請命婦便好。所以顧清婉自然不敢擅自決定,待邵燁來了長樂宮時,她便問了幾句。
邵燁倒是不在意的,大手一揮就道,不過是個週歲宴罷了,朕的長公主有何受不得的。
所以從這新年的正月開始,顧清婉便已經著手做這事了,畢竟她可不願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
顧清婉突然想到此時已是自己在宮中度過的第二個新年了,時間可真夠快的。她感覺自己現在和邵燁相處的頗有多年老夫老妻的感覺,果然宮中催人老啊。
正想著的時候,就看見邵燁帶著滿身的寒氣進門來了。
顧清婉看著外面有些黑的天,有點納悶,但是也沒說話,只是上前給他解了披風。
可是邵燁一雙手突然抓住顧清婉的手,他緊緊地盯著顧清婉的眼睛問道:“清婉,前些日子你不是說想看上元節燈會?”
顧清婉撇了撇嘴,只道:“這燈會已是過去幾日,難不成皇上現在倒還帶著我去看了?”
邵燁此時笑的格外的柔和,修長而筆挺的鼻子,薄而完美的唇,原本就俊美無比的五官此時在柔和的表情更加讓人迷醉。
在昏黃的燈光下,顧清婉不禁看得有些呆滯了。這一年來,傾城長的愈發象他了,一模一樣的表情,連有時挑眉的弧度都如出一轍。顧清婉每次看見傾城心腸就軟的化了水般,可是如今看著邵燁她卻不知該有怎樣的表情了。
邵燁唇角微微牽起,將她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愉悅道:”有何不可?”
一直到出了門,顧清婉才反應過來,她有些擔心地想著邵燁不會又發瘋地帶著自己去了山頂上萬家燈火吧。
顧清婉心中一直忐忑地與邵燁坐著一處轎子,此時兩人皆棄了各自的依仗,只讓龔如海備了頂轎子。
待到了一處園子門口時,龔如海在旁邊輕聲了叫停。而從始至終邵燁的手皆是牽著顧清婉的手掌,他的掌心異常的溫暖乾燥。
前面兩個小太監執著燈籠,邵燁穿了雙明黃色繡著蟠龍紋的靴筒,他不顧龔如海的勸阻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前進。
而顧清婉則被緊緊護住,天地之間她似乎只聽到那深深淺淺的腳步聲。
待走到轉角處時,就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地。
顧清婉看著眼前的景色,竟是一時驚得說不出話。
燈火輝煌都不至於形容她所看見的,只見白雪覆蓋地空地上,掛著一盞盞精緻的燈籠。如同萬千星輝般閃耀在眼前的燈籠,也閃進了她的心裡。
邵燁看著她震驚地表情,將她護地更緊:“我知道你最想看的是宮外的上元節燈會,清婉,你再等一等,等等我。”
顧清婉怎麼會不知他所說的,他登基十年了,雖然朝中一派和諧但是內裡暗湧誰都不敢小覷。皇后被打入冷宮,所有人都眼睛不錯地盯著有可能登上後位的人。邵燁既不敢過分親近自己,也不敢過於優待自己。
顧清婉慢慢地湊近眼前的人,他眉眼精緻的臉龐倒映在顧清婉的眼中,而她自己也在邵燁的眼中。
這一年來,她看著皇后倒了,看著賢妃入宮,看著他的孩子一個接著一個沒了。她從未想過他會累嗎?明明之前想好要對他好的,可是人天性中的利己還是讓自己在他遠離自己時,選擇遠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