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或許我很變態,或許我很早熟,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在我歲那年喜歡上了一個歲的女孩。
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雖然小芳不愛答理我,可是我還是願意接近她。還有傅爺爺有時會去他那個秘密的窯裡燒製瓷器,而我也會跟去。傅爺爺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我很多燒製瓷器的竅門,包括如何上釉,如何掌握溫度等等。雖然那時候,我很小,但是我還是記住了傅爺爺傳授給我的很多東西。
但是,快樂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有一天,有兩個人來到了傅爺爺家,那天傅爺爺本來是要帶我去地窖玩的,但是卻帶了那兩個人去,而把我甩在了一邊。
而那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一連幾天都來找傅爺爺,每次我都覺得傅爺爺好像很不情願似的把那個人送走。
就在那個人最後一次離開後,我發現傅爺爺和小芳從地窖裡抱著兩個瓷瓶出來,然後把它們裝在盒子裡埋在了他們院後的柳樹下。我知道那是傅爺爺最喜歡的兩個瓷瓶,傅爺爺曾經跟我說過,一個是元人做的青花瓶,而另一個是他仿著元人的青花做的瓷器,那是他最滿意的作品。而他卻要把它們埋在地裡,當時我真不知道傅爺爺想幹什麼。
可是後來我明白了。那個人又回來了,帶著一隊兇狠的紅衛兵,他們衝進了傅爺爺家的地窖裡,把傅爺爺的寶貝砸了個稀爛,傅爺爺也被他們帶走了。
小芳當時哭了,哭得很傷心,我想去拉她,但是我娘不讓,說她家是走資派,地主階級的流毒,跟我們這些農民不是一個成分的。
那時,雖然是“文革”後期,但是思想的禁錮還是讓村裡人望而卻步,誰也不敢去扶助這個失去了親人、在聲嘶力竭嚎叫的小姑娘。
傍晚,我覺得小芳太可憐了,又去看她,那時她已經昏死過去了。我看四下無人,便拉了她一把,小芳幽幽地醒來,用無助的眼睛看著我,想哭又哭不出來。
我沒有妹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抱起了她。我現在還記得,她在我懷中時我感到的那陣溫暖,那種女孩柔弱的身軀讓我至今難忘。
我想我娘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家收留小芳的,我只好把小芳抱到了我家田地邊放農具的房子裡,那時正好是農閒,不會有人來。
好在我家中有餘糧,而且又是一個小女孩,吃不了多少東西,所以我每天都要給小芳送點吃的過去。
沒過幾天,傅爺爺被送回來了,但是他已經被打得半死了,我這時才把小芳放了回去。我永遠也忘不了她趴在傅爺爺身體上哭的情景。
不久,傅爺爺就死了,小芳也變成了孤兒。傅爺爺的後事據說是革委會簡單處理的,屍體埋到哪,或者是火化了,誰也不知道。小芳隨後也被人帶走了。我很想去找小芳,卻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她。
隨後我想起了兩件事,一件是傅爺爺的那個地窖,我先到了那個地窖一看,滿地都是瓷片,各種各樣的被砸碎的瓶子,已經很難再拼接完整了。但是我知道那都是傅爺爺的寶貝,所以我就在家找來了媽媽用碎布頭縫的大包袱,把那些瓷片分成四次全都運到我家放農具的那間房子裡去了。
然後我又到了那棵大柳樹下,用鐵鍁把那兩個瓷瓶給挖了出來。
我知道這東西寶貴,所以乾脆拿著它們到了自己的屋子裡,藏在我放亂七八糟東西的一個櫃子的底下,那個櫃子都是我的東西,我娘一般不會來翻動。
這些東西雖然幾經輾轉,但我卻一直保留著,特別是那兩個元青花的瓶子,我幻想有一天我能親手把它們還給小芳。
“文革”很快過去了,那些領導們“文革”後被平反了,可是卻沒有人給傅爺爺平反。
我和弟弟也都長大了,好多人說我們哥倆是遊手好閒,無所事事,靠著老爹老孃耕種的幾畝薄地活著。其實,我不耕作,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想這麼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活著,我也想像邢振玉一樣,不用種地就能吃上白米飯,不用在上完學後再跟著爹孃忙農活。
但是改變自己的命運又談何容易呢?“文化大革命”雖然過去了,但我們哥倆都不是上學的料,別說大學,連高中都沒上下來。看似唯一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但是,命運好像對我們兄弟特別的眷顧,就在我們很迷茫的時候,大隊裡通知我們國家要有償徵地。我們世代耕種的田地會被政府收走,大隊裡賣了地把成捆的鈔票分給了我們,不僅有鈔票還有房子和城鎮戶口。
我們一下子就從地獄走進了天堂,我從一個遊手好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