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物來時的破空之聲。
只是女修已經全然沒了氣息。
力士傀儡失卻主人,保持著託舉姿勢,定定不動。
那條傀儡臂自動鑽進席長天袖中。
另一條傀儡臂還在追來的路上。
直到天明。
莊園乃是女修的落腳之處,其中並沒有其他人,早上有路人見此情狀,不由大吃一驚,趕緊呼喚保長里正耆老等人。
席長天在力士傀儡懷中,一直昏迷不醒,一隻手上帶血,地上倒著一具屍體。身邊不遠處站著個八臂傀儡。
這副模樣,一看便知是修士之間的火併,凡人不敢靠前。
於是席長天繼續席天幕地地昏迷著。
天公初時只是陰霾,過了午後也不作美,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雨絲細若牛毛,繼而粗如白線,漸漸滂沱起來。席長天整個人從頭到腳全溼了,狼狽至極。
兩條傀儡臂在肩頭微微顫動,一條舉起,覆在額上擋雨,另一條向下,掩護要害所在……
席長天保持著這個姿勢,直到被雨淋醒。
他感覺身體懸空,隨意掐了手訣,六力刷拉將人接過,上面撐傘,下面變成一個基座,胸膛便是靠背,手臂化作扶手。
席長天全身上下彷彿被碾過一遍,靈力耗去大半。他按著膻中,內裡元嬰懨懨地沒精神,金丹緩緩轉動,修補體力。
看看周圍,席長天唬了一跳。
他只記得昨晚之歸出事,自己被生死契影響,痛得失去意識,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從傀儡臂和六力的記憶靈石中拼湊出端倪:對方想攻擊他要害,傀儡臂自動反擊。
攻擊要害,不衝著丹田,衝著……地方的原因,席長天絲毫沒認真想過。
餘之歸性命無礙,然而身受重傷,他還得去找。
子母金蟾傀儡另一端,杳無音信。
不僅如此。
他這隻子母金蟾,雙眼一閃一閃發出血紅色光芒後,倏然熄滅。
這不是金蟾淋雨淋壞了,而是內中靈石消耗過度所致。
不知有多少人找他,不知其中是否有之歸?席長天連忙換了顆靈石。
果然剛剛放上靈石,子母金蟾又閃爍起來。
不是會館館主,不是三清門長老,不是南宮子銘。
“長天?我,張茶茶。”
張茶茶是個明白人。
他坐在傀儡船裡,左邊挨著硨磲,右邊抱著企鵝,頭頂落著谷彧,手上捧著子母金蟾:“謝天謝地,終於聯絡上了!長天,是這樣的……”
聽完張茶茶一席話,席長天呆了。
“我這就去。”
餘之歸的情況,比席長天只重不輕。
墜入混沌洞中時,他便知大事不妙。身體百般痛楚算不了什麼,心中念念不忘,懊惱萬分。
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
但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
在昏迷之前,餘之歸最後一個想法:還好沒有把長天牽扯進來……
“……長天?長天是誰?”
“不曉得,他已經唸叨十八次了。”
“除了長天,還有姚瞬雨。”
“姚瞬雨唸了三次?還是四次?”
“唸叨長天的時候,都情意綿綿的,唸叨姚瞬雨,每次都咬牙切齒,看起來想讓他醒很容易啊。”
“嗯,試試。”
於是,就在昏迷的修士耳畔,一個充滿情真意切的聲音,反覆呼喚:
“姚瞬雨看你來啦——”
“姚瞬雨看你來啦——”
“姚瞬雨……”
餘之歸猛地張開雙眼:“——姚瞬雨!”
“哈哈,你看,他醒了!”一箇中氣十足,蒼老豪邁的聲音。
“醒了醒了!”一個嘻嘻哈哈的女子聲音。
“小娃娃,你可清醒過來了,你們趕緊把聲音關了罷,吵死人。”另一個清朗嚴肅的聲音。
餘之歸轉動眼睛,自己身處一處陌生的屋子中央,身下有張矮榻,頭頂上方兩個腦袋湊過來,左邊的中年男子精神矍鑠,虯髯扎扎,右邊的中年女子笑意盈盈,眉眼如彎月。
餘之歸稍微感知了一下,登時肅然——這兩人的境界,比席長天只高不低!
不僅如此,室內還有一人,同樣修為深不可測,只是沒有靠近而已,想來是那清朗嚴肅聲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