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方向,後方的呼喊聲漸弱,士兵兀然止步,轉頭望去,眼中佈滿了化不開的陰霾。
好像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那麼微弱的聲音,在軍士們暴虐的笑罵聲和教眾的慘叫聲中並不明顯,卻格外淒涼——就好像多年前崖下黃昏,寒風低吟,頓讓他手足冰涼。
士兵足下發力,身形驟閃,逆著狂嘯的風,數里距離轉瞬即至,來到那修羅場一般的篝火群中。
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肢體,味道濃郁得讓人作嘔。士兵一眼就望見了被綁在木樁上的小男孩,鮮血從他身下淌出,沿著木樁滲入沙土。小男孩臉上五官痛得扭成一團,聲音都喊得嘶啞了。而旁邊還有一個壯漢伸手探入他下身,獰笑如魔。
來得遲了!
懊悔和自責的情緒在胸中激盪,一根弦被繃斷,憤恨的怒火將眼前一片焚成漆黑。
你們都該死!
士兵喉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吼叫,一把掐住壯漢的脖子,力量噴薄而出,壯漢的頭顱霎時就爆開,成了紅白相間的碎片,往後灑了一地。
其餘人只來得及發出驚叫,只見眼前一花,世界的一切都被血紅的顏色佔據,然後轉為深沉的紫,再至完全的黑暗。
士兵的身影在他們中穿梭,血肉混雜的腥雨斷續灑落,幾秒之後,這些製造出滿地碎屍的軍人自身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白骨突出的斷肢、血淋淋的臟器、斷成幾截的殘軀……連頭顱上驚恐萬分的神色都那麼相似。生前死敵的軀體如今再不分彼此,各自的亡魂糾纏著散入風中,寒風悲號如唱輓歌。
被血澆透計程車兵孤零零地站在遍地屍體之中,茫然四望,終於再看不到一個還能活動的身影。他喘著粗氣,眼神漸漸平復下來,轉頭去看綁在木樁上奄奄一息的小男孩,走過去小心地幫他解開繩索。
精純的靈力渡入身體,小男孩很快清醒,無比感激地看向救命恩人,掙扎著站起身來。
“謝謝……”他嗓音嘶啞,還帶有疼痛的顫音,仰臉瞧著士兵,微微一怔之後,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能幫我處理一下傷口嗎?”
士兵低頭看了他身下傷口一眼,微微有些遲疑,但還是蹲下身去,撕下袖口被血浸透的衣衫,小心地替他包紮傷口。
忽然,背上一痛,輕微得只像蚊子叮了一口,他猛地抬頭,一把將小男孩推開,體內靈力急速運轉起來。痛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大片部位的麻木。脊椎受創,四肢的動作也有些凝滯了,不僅如此,毒素還在向周圍組織擴散,連紫奕訣也只能稍微阻擋一下。
“萊斯的走狗都該死!”小男孩嘶聲叫道,連滾帶爬地往後逃去。
士兵看了看自己的服飾,儘管染成通紅的顏色,但依然可以輕易認出萊斯帝國的標識。他長嘆一聲,滿懷悲愴。
危機四伏的荒野中,一個小男孩能走多遠呢?
他跌坐在地,瞑目凝息,仍掩不住心中紛亂。
他恍然不覺,就在身後,一個鬼魅般的人影無聲無息地逼近。等他驚覺之後驀然睜眼,已經遲了。背後接連四處傳來痠麻之感,紫奕訣再也壓制不住毒素,體內靈氣失控地亂竄起來,身體完全失去了知覺。
那人還不放心,將一把血紅色的長劍橫在他頸上,才慢慢轉到他身前,露出笑容:“阿綰,你臉色好像不太好啊,不過既然是元體的話,應該能撐到回南華吧?”
阿綰臉上呈現出暗青之色,混雜了血漿和塵詬,此刻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她冷冷瞥了林楓一眼,閉上雙目,吐出一口腥臭的青紫色煙霧,輕聲問道:“都是你做的?”
這聲音虛弱疲乏,還有些暗啞,但語中深意確如尖銳針芒,直刺內心。林楓竟覺得這個樣子的阿綰有著說不出的恐怖,讓他遍體生寒,凜然道:“怎麼會?我哪知道你會跑回來救人,只是碰巧路過罷了。”
其實這裡的慘烈場景確實有他的一份功勞。他感應不到阿綰的氣息,也沒發現她留下的痕跡,只好朝著岡瑟城的方向筆直前進。沿路也見識了不少慘象。經過這個已經比較靠近岡瑟城的地段時,他仍沒發覺阿綰的蹤跡,僅是看到一隊士兵正在接近,又聽到孩子的哭聲,於是臨時起意,給這隊士兵都種下了精神暗示,使他們心中的殘忍暴戾都發揮到極致,只想發洩一下心中火氣,順便碰碰運氣。倒沒想到真的引來了阿綰,而且那個小男孩也幫了大忙。實在是父神垂憐!
淬過劇毒的匕首,筒弩,毫針……世祭教民以這些危險的東西跟萊斯士兵換命,在這種關鍵時候就發揮出了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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