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鎮定地關上大門,再不許白馬進他家的馬廄。
呂四樂得開懷,遂高興地拉著白馬一家三口回他的呂家莊。白馬雖萬分不捨但總歸敵不過來之不易的愛情召喚,一步三回頭、雙目含淚地離開了高老莊。
使者嘆氣感慨道:“當年老豬真是將一顆心都巴給了那匹白馬,誰叫它如此不長進竟叫一頭驢子勾了去,真叫老豬傷透了心。”
陸賈大汗,半晌說不出話來。十皇子歪著頭若有所思:“我每每聽聞人間有情真愛無價,既然那白馬真心只喜歡那花母驢,你何不成全了他們?”
使者忿然:“老豬寧可永遠不見它,也見不得那頭母驢在老豬面前耀武揚威!”
十皇子隨意道:“你不想見那母驢說來也簡單。不如直接偷偷將那白馬閹了,它羞愧難當自然拋妻棄子跑了回來,你何必這等苦惱?”
我:“……”
十皇子啊十皇子,您的腦子裡究竟裝了些什麼呀!
更驚悚的是,使者托腮顯然已經開始考慮這項提議的可行性。
陸賈的老母親終於忍不住插嘴道:“既然豬莊主的白馬現在正在呂家莊,又不肯回來,那老身與犬子可如何是好?”
使者終於從那可怕的建議中回過神來:“陸兄不必憂心,這白馬雖然不願和花母驢分開,但它總歸對我還念些舊情。待我向那呂家莊走一趟將那白馬與花母驢一同借回來,正好送你與你母親上京。”
使者瞧了一眼十皇子又說道:“可巧這天上一時半會兒太陽不會出來,天色如此糟糕你們母子二人怎能趕路?不如就在我這高老莊住上一陣,邊等太陽出來邊等老豬去借馬,老人家正好藉此機會修養幾日。”
陸賈自然千恩萬謝,他老母親直喊遇到了活菩薩。
佛爺蹲在假山石頭上捶胸頓足哈哈大笑,我也一口險些噎住——老人家啊老人家,你這聲喊歪打正著,眼力著實不錯。
老人家復又坐了石凳上去,無限感慨:“不瞞豬莊主說,如今咱們老百姓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兵荒馬亂不說,連太陽都不出來可叫莊稼人怎麼過活?老身在老家原有一畝三分薄田,可老天不長眼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才賣了田投奔京城的遠親去了。若是還能守著,老身七十有三,這把年紀哪兒願意千里迢迢遠走他鄉啊?”
說罷便低頭哭了起來,老淚橫流。陸賈也忍不住抹起眼淚來,怕惹老母更加傷心只得勉力忍著。
這老人家幾句牢騷發在平時不打緊,眼下卻不偏不倚發在了一群神仙前;若是發在佛爺與使者也不打緊,說不定那二位古道熱腸還能上天為她討個說法,卻正好發在了三足烏太陽面前。
這可如何是好!
我與使者萬分驚恐地小心瞧向十皇子,只見他漆黑不見底的眼睛一絲波瀾也全無,仍舊歪著頭動也不動地打量那被打碎了一地的石桌,面色如常般木訥無神,好似什麼都沒聽到。
可憐我同使者既來不及將十皇子拉開,也不能阻止老人家滔滔不絕的血淚控訴:“聽聞上古時期天上竟同時有十個太陽,這可叫人怎麼活?幸而那時有個叫后羿的神人射下了多了的九個,天下才算安生了。可現在後羿也不在了,咱們的死活可叫哪個神仙來管啊?”
話音剛落老槐樹下一個八尺大漢伸了懶腰站起身來,看著年近不惑卻一臉天真爛漫的孩童神情。只見他打著呵欠道:“是哪個在叫我的名字?”
電閃雷鳴——我終於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忘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我竟然讓后羿與三足烏處在一個院子中!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據聞當日后羿射日射紅了眼,不管不顧舉弓便要射下最後一個太陽——便是今日的十皇子。後來不知為何不曾動手,竟成了他人生的一大遺憾。
今日二人見了面,不論是十皇子為報殺兄之仇一掌將后羿拍死,還是后羿將十皇子殺了,我都逃不了干係,只等洗乾淨脖子上斬仙台便好了。
電光閃石之間,使者早已搶先護在愣在原地的書生母子與后羿面前;佛爺也跳下了石頭站在了十皇子身旁,小心翼翼地瞧著這個太陽的臉色;我站在原地流淚哀怨道死不瞑目死不瞑目死不瞑目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倒是十皇子仍舊愣著一張臉不辨喜怒,只是轉了頭不再打量地上的石桌而是打量著后羿,倒叫人看不懂了。
佛爺乾笑著:“叫老人家見笑了,我這個家奴幼時撞壞了腦袋,時常說些混話。偏偏他又愛看些名曲戲段,不知從哪兒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