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王是老了不假,但卻沒呆沒傻。或者說即使有老年痴呆的毛病,但至少這時是清醒的。
再次一愣,隱現怒容:“怎麼回事?難道還有人敢在王廷城堡中動手?咳咳……”
大皇子沒有答話。或者更準確的說此時的他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包括雷聲、也包括老國王的質問……目光定定看著那隻已經空了的瓷碗。神情似哭似笑,恍惚複雜。
“來人、來人……該死!這幫蠢貨哪去了……”
驀地打斷,“不用喊了,沒人來的。”深吸了口氣,大皇子抬起微躬身形,像是瞬間卸去了什麼重擔,筆直腰背不見絲毫彎曲。低頭看著怔怔老國王,目光微憫,幽幽開口,“父親大人,現在這裡只有我,和你。”
“那你還愣在這做什麼?還不快去……”話語一頓,老國王斜躺身軀驀地一震,意識到了什麼,不可置信抬頭,看著與他筆直對視絲毫不讓的大皇子,像是在看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
再次打斷,“父親大人是想知道這些異常響動的來源?呵呵,這不用查,我現在就可以說給你聽。”大皇子嘴角微揚,“這應是光明神殿設伏擊殺劍神大弟子,海塔先生所發出的動靜……您不用擔心,用不了一會,這些動靜就會消失。”
“你說什麼!咳咳……他們敢……”老國王聞言頓時大驚震怒。
“他們當然敢,而且還會輕而易舉的成功。因為他們為此準備了很久,因為還有個內應,也因為……”大皇子微抬下巴,神色傲然,“他們得到了布蘭下一任國王的准許!”
“你想謀逆造反!”聽到這裡,老國王哪還會不明白其中意思,更是盛怒暴喝。
事已至此,大皇子像是已完全放鬆下來,輕晃手指:“不,不是想。而是已經做了,且快要成功了。呵呵……不要激動,父親大人。因為激動會令你體內血液流淌速度變快,更會令方才摻雜在藥汁中的一些東西,更快遍佈你的全身……”
話音未落,“噗——”老臉漲得通紅的老國王,驀地哆嗦起身,大口噴出黑色血液,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大皇子見狀怔了怔,擦了擦濺在衣袖上的少許血液,有些無奈:“都說了不要激動的,父親大人。”
“咳咳……逆子、逆子……你不得好死……”藉著這起身之力,老國王驀地伸手死死抓住大皇子手臂,面龐猙獰扭曲,不住喘息喝罵。
積久威勢下,大皇子不由下意識驚懼後退,卻又因為手臂被抓住又撲回老國王身前,慌亂掙扎:“放手……我是逆子,還不是被你逼的!”也不知這老國王哪來的力道,明明處於垂死狀態。但身軀魁梧壯碩的大皇子,卻硬是掰不開他那宛若枯枝的手掌,
“我是大皇子!我是帝國第一順位繼承人!早該登上王位,但你這老不死卻不斷從中阻攔拖延——放手,給我放手啊——你就是不放手!看,你就是要霸佔著王位不讓,看著我與那叫做弟弟的虛偽傢伙不斷暗中爭奪,就像看著兩隻搶骨頭的野狗——好啊!你不是要讓我們分個高下嗎?現在分出來了,那虛偽傢伙不會從北方回來了。告訴你吧,這時他已經在神殿的攻擊下灰飛煙滅了!哈哈——”
刺耳瘋狂大笑在殿內不斷迴盪,甚至是壓住了遙遙傳來的轟鳴巨響,“不用你這老不死的挑選,也不用與那虛偽傢伙再行搶奪……你死了、他也死了,我自然就是布蘭帝國下一任國王!你、你特麼給我放手——”
看著已經吐血說不出話來,然手掌卻仍死死抓住他右臂不放的老國王,目光震怒似虎。大皇子慌了,害怕了,下意識伸出左手胡亂抓摸,抓到了放在床頭的瓷碗,想也不想,猛然揚手砸向老國王白髮頭顱,
“給我放手、放手、放手啊!!!”
砰砰砰——嘩啦——血水四濺,碎瓦亂飛!
短短片刻後,一切恢復寂靜,只餘陣陣大口喘息聲在空蕩殿內不斷迴響……
……
相似寂靜。
王廷城堡廣場,牛毛細雨紛紛而下,灑落在殘壁斷垣上,灑落在眾多神殿騎士、魔法師身上,也灑落在被圍在人群中央、靜止不動的海塔身上。
滴答,滴答……
低頭,怔怔看著從身後穿心而過的熟悉長槍,血水混著雨水順著槍尖弧度緩緩滴落。某一刻。海塔神色驀地恍然,想起了此前偌大廣場卻無一個守衛的詭異狀況,想起了此前身後人明顯的魂不守舍,想起了此前他找藉口帶著自己離開療養院,離開師傅身邊……
砰,單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