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今晚你就跟著他。”
霍霖深沒有理會她,深黑的眼眸驟然垂下,落在小男孩身上。
後者自然聽話,重重點頭。
哎?
許歡總歸是有些訝異的,訝異他面對自己的挑釁,竟然一句反駁都沒有。甚至那常常冰冷見不到底的眼睛,還有些異常的情緒出現。
她若是沒有看錯,該是掙扎、痛苦?
她想想便又覺不可能,只當自己看錯。
連金瑩都有些意外。
幾人見著霍霖深離開之後,才低聲開口,“怎麼回事,他一點沒生氣?”
許歡是同樣不解的。她隨手替小姑娘擦了擦不小心沾到的顏料,蹙眉搖搖頭。
“歡歡,我得帶他去個地方。你要現在離開還是?”
吳子川的情況有些特殊,醫院那幫人忙起來顧不上,可人既到了他手上,總得照管好才是。
或許他不止是見著母親被殺,恐怕還見到了之前的殘虐過程。
許歡打量了小男孩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像個好奇寶寶似的霍淵淵,輕笑搖頭,“你帶他走吧,我待會自己回去就成。”
“行。到家了給我電話。”
於是一直到晚上九點,書房裡的燈依舊亮著。
一道高大頎長的背影佇立在窗前,漠然望著樓下。
昏暗路燈下,樹影斑駁,雪停之後,天空漸漸露出了月色。而地面上被覆蓋了整整一層的雪,顯得有些悽迷。
周圍的環境瞧著是寂靜的,可耳邊卻總有喧鬧的聲音傳來。
“哎呀,你臉上也有泡泡……”
“我臉上有哇,是誰弄的,嗯?看我不把你的臉也塗成一樣……”
隔壁傳來嬉鬧聲,偶爾還有水花嘩啦啦的聲音。
小姑娘這個點應該在洗澡,平日裡都是李姐照顧著,她也乖巧得很。
今晚,是許歡。
霍霖深於是點了一支菸,緩緩回頭看了一眼書房。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許歡剛剛過來,後逢隆冬,當時的天氣不比這一年暖和多少。
正好他剛接手霍氏,事無鉅細都要親自察看解決,每每忙至深夜。
然而每當零點一過,這裡的門就會準時被敲響。
他只要從電腦裡抬起頭,就會看見裹著毯子可憐兮兮望著自己的人。
許歡總是兇巴巴地衝過來搶走他的電腦,半拉半拽著將自己拖回到房間裡。
她說自己嫁過來,可不是為了獨守
tang空房……
說冷,沒有他抱著,睡不著。
“咔擦。”
隔壁的房門開啟又關上,有腳步聲漸漸出現,輕巧又柔和。
“伯母,淵淵睡了,我先走了。”
“這麼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我讓王叔送你。”
“好。”
腳步聲漸漸遠去。
男人也終於捻熄了菸蒂,卻還固執地站在窗戶前,面無表情望著駛離的汽車。
直到尾燈再也瞧不見。
他的世界終於又陷入黑暗。
除了漸漸熄滅的菸蒂上那絲絲火光,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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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歡深夜回到許宅,可裡頭還是燈火通明的。她踩著雪往裡走,每一步踩下,都能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
撫養權爭奪失敗,淵淵判歸霍霖深一事,他們該是知道了的。
她在玄關處取下圍巾,面上好不容易出現的淡淡笑容,又沉了下去。
“回來了?你爸在等你。”開門的是梁孟音,見著許歡時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
“爸。”
許歡將脫下的外套搭在手上,幾步朝沙發走去。
傭人早已給她準備了祛寒的薑茶,只小小喝上一口,便覺得全身都暖和了。
“哥不在?”
她四下看了看,沒瞧著梁琛的人影。當即便蹙緊了眉,“是不是公司那邊出了事,他這麼晚都還沒回來。”
許家明聞言輕輕一嘆,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梁孟音瞧著便替他換上了牛奶,嗔怪了聲。
“你哥打電話說另外有要事要辦,今晚不回了。至於公司……歡歡吶,許氏也沒了,梁氏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你打算怎麼辦?孩子,還要的回來麼?”
她端著茶杯,手指細細摩挲著瓷杯口,濃密的羽睫漸漸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