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是收容所嗎?還是治療流浪貓狗的醫館?”還不待晏湛把話說完,辛越就強行掰開了他的手,墨眸如玉,面容淡淡。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可憐你才這麼說的……”
“那麼?”辛越挑眉,面容依舊淡定如冰。
“我……”
突然湧現在眼前的,是很多年前的那些畫面,父母慘死在侵略者的暴虐之下,有很多孩子,像他那樣流離失所,整日整夜地啼哭著,卻祈求不來家人重生的豔陽。
印象中十分深刻的,是他十二歲的時候,目睹了一場外來者殺戮村莊的暴行,當時他就生活在那個村莊裡,親眼看見鄰家一對夫婦慘死刀下,他自己僥倖逃生。後在一山溪邊看到夫婦倆的小兒子,當時那小兒子跟著師父上山採藥,倖免於難,不知情的九歲小兒子看見他就奶聲奶氣地說:
“晏哥哥,今天怎麼上山來了?我爹爹和孃親過得還好嗎?真是的,一點都不可愛,把我送到這山上來,那兩個傢伙肯定很想我吧,有洠в瀉蠡詘鹽藝飧魴】砂��絞Ω剛飫錚俊�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神情有絲頑劣的狡黠,調皮的話語間,又分明藏著對父母親的想念。
“哈哈,明天師父就帶我下山,回家就可以吃孃親做的紅薯團飯了,香噴噴的呢,到時候晏哥哥你也來吧。”
那時候的晏湛,洠в興禱埃�蛻熗松焓鄭�噯嗪⒆幽勰鄣畝�梗�雌鶇澆牽�夯旱氐懍說閫罰�氪送�保�欣崴��鈾�壑謝�聛恚�匙挪菀叮�黿�艘徊嗟南��小�
那條溪水,通往汴西河,那條河裡面,浮著成百上千人的屍體,其中有兩具屍體,是屬於孩子的父母親的。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當時的晏湛,想到了太多太多,想到了自己父母親的慘死,想到了這個村莊裡,照顧他關愛他的淳樸村人們的不能善終,想到了那些猙獰的無法無天的侵略者,想到了那些哀鴻遍野的悽慘景象,想到了孩子們日夜不息的啼哭聲,想到了再次自己被逼得無路可走的無助心情。
若非絕望到極致,怎會終其一生以卵擊石,視死如歸,放手一搏?
雪徐徐地飄下,落地的聲音,輕若鴻毛。
多年時光斗轉而上,世界逆旅,人本蜉蝣。
“很不容易得到的快樂,卻被輕易摧毀,那個時候現實逼得我無路可走,我才想執起刀,除掉那些傷害我以及我同胞的人,不然,無論活得多榮耀,我永遠都會覺得有遺憾,更何況我現在位極人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也應該救萬民於水火,解百姓於倒懸。南海之濱,群魔亂舞,我必須努力,廓清那裡的土地,還一份安樂於百姓。”他忽的,長長地嘆了口氣,目光中有辛越永遠也讀不懂的滄桑,隨後繼續看著她,認真道,“我知道這一切天方夜譚,可是我還是想要試試。辛越,前路艱難,你願意陪我,拼卻一生休嗎?”
雪子漫起,大地到處白茫茫的,殷紅的梅花翻舞著飄下,好似從心尖裡滴出的血,那般的觸目驚心。
望向她的時候,他的眼十分的清澈,好像融化的冰雪,乾淨得洠в幸凰懇緩戀腦又省�
辛越目光微動,瀲灩得好似水波,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她抿唇,失去了所有的偽裝,帶著一絲真誠的歉意,低聲道:
“晏湛,對不起。”
遠處的山峰重重疊疊,盡處霜華染滿大地,雪白如錦緞。辛越的白色靴子踏過來時的路,腳下咯吱咯吱的響,聽在雪地獨立的男子耳裡,像是一串破碎的音符,伴隨著撲簌的大雪落地聲響起,寂寞又清冷。
她越過他的身旁,朝著前面走過去,背影纖瘦,好似決然的梅。
晏湛的唇角,劃過一絲苦笑。天地間,
不是說討厭荷蘭人嗎?不是想,盡己所能,保護一些東西嗎?
那麼為什麼,拒絕他的提議?
是因為……放不下那個人嗎?是害怕,與他並肩,就是與那個人為敵嗎?
還是,對那個人保有一絲期待,不願意讓他誤會,等著重修舊好的那一天?
房間裡,辛越拍了拍身上和頭髮上的積雪,換了乳白色的外衣,面板看起來更顯細嫩姣好。
抬起手,羊脂一般白皙滑膩的手上,被圈出了青紫的痕跡,看得出晏湛握住她手時的用力。
“白痴,跟我扯上關係,對你不好。”
辛越搖頭一笑,嘴角弧度略顯落寞。
稍晚的時候,辛越的房門突然被撞開,成垣急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