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過往,於周楚洋來說,似乎也是一筆血淚史。
周老爺子一開始是恨鐵不成鋼。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總想壓過沈家一頭的周老爺子,到底沒能如願。
也因為這樣,周楚洋就成了父親洩火的工具。
他把衣服扯下來的時候,沈懷景這才看到,周楚洋的背上都是傷痕。
密密麻麻,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舊傷了。
大概就是傷好了,又添新傷,疊加在一起,就像網狀一樣,那是鞭子留下的。
沈懷景也捱過鞭子,太知道那些傷痕是什麼樣子。
他也被震撼到了。
這才想起來,十幾歲的時候,夏天去河裡洗澡,周楚洋打死都不會脫了外衣。
他當時只當周楚洋是怕羞,原來是不想讓人看到那些傷。
還有幾回,周楚洋請假沒去上課,說是病了。
他去周家探病,周家說是風寒易傳染,也沒讓他見到人。
後來,周楚洋再回學校,臉色差不說,也不愛搭理他。
總要過上好幾天,周楚洋才會願意跟他玩耍。
那時候他是以為周楚洋身子剛好,不願意動彈也正常。他卻從未發現,周楚洋其實是帶著傷的。
回想起這些,沈懷景才覺得自己這個發小當得太過敷衍。
他大概還記得,周楚洋有說過,讓他能不能讓著自己一回。
他那時候還是孩子天性,笑著跟周楚洋說,“你要有什麼不會的功課,我教你。學習,哪有請別人讓的道理。”
那之後,周楚洋也好幾天沒有理他。
在他的記憶裡,他們雖然經常鬧彆扭,但過上幾天,總會和好的。
畢竟都是孩子嘛。
原來
“你去省城上中學,我總算鬆了口氣。以為,你不在江城了,好歹父親不會拿我跟你比較了。
哪知道,你在省城的報紙上發表了幾首小詩,被你父親拿著當寶一樣的到處炫耀。
隔了那麼遠,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也因為你,再次捱了打。我是做什麼什麼不行,你是處處優秀。沈懷景,跟你做兄弟,容易折壽”
“那你你為什麼從未說過?”
沈懷景問出這話時,就覺得自己也白痴了。
以周楚洋的性子,怎麼可能說這些呢。
“說?說什麼?說因為你優秀,我才讓父親打了。說我蠢笨,還是說我不被父親喜歡?”
“既如此,為何還跟我做了這麼多年朋友?”
周楚洋苦笑了一聲,“你猜呀,你不是很聰明嗎?”
這讓沈懷景怎麼猜呢。
過往太久遠,而且過往於他來說,一直都是美好。
所以,他從前才理解不了,周楚洋為什麼要那麼做。
但是,兩個人的記憶,有人只記住了美好,如他。有人只記住了痛苦,如周楚洋。
“怎麼,那麼聰明的沈少爺,也猜不到嗎?”周楚洋哈哈大笑起來。
“想知道?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訴你。”
此刻的周楚洋已然有些瘋癲了。
“知己知彼,離得近了,下刀子的時候才能更準,更有機會。”沈懷景此刻倒是無比平靜。
“對,你說得沒錯,下刀子的時候更準。”周楚洋笑得有些張狂,“知道你家老頭子為什麼非要送你出國留洋嗎?他們為什麼都不信你嗎?”
沈懷景一下子明白過來,“是你?”
“對,是我。都知道我跟你的關係最好,你跟白鳳軒搞在一起了,沈老闆自然是要尋我來問的。我當然得替你們好好說說呀”
“在省城的時候,你倆睡一個被窩,你那屁股,早就讓人捅過了。知道沈老闆當時什麼表情嗎?對,就是你這種表情”
沈懷景確實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在他被強制送出國這件事上,還有周楚洋的功勞。
“他那引以為傲的兒子,早讓人捅爛了屁股。他沈老闆再厲害,再有手段如何?生個兒子,不也是讓人c的嗎,太他孃的爽了”
沈懷景看著在他面前笑得有些扭曲的周楚洋,十多年的美好記憶,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
他就像做了一場扭曲的夢,痛苦又難受,卻還叫不出來,一直有東西壓在胸口。
果然,真相這個東西,揭開之後,不一定都能承受得起。
沈懷景暈倒在了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