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文自然是沒法回答的。
昨晚沈懷景走了之後,他其實沒有怎麼睡著。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天。
是不是天明的太陽都見不著了。
沈懷景想殺他,他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他也不知道,他的小舅子什麼時候就變得這麼狠了。
果然,跟他父親一樣。
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還是這樣想的。
他想活著,哪怕是現在這樣苟活。
他要真有勇氣死,早就自我了斷了。
確實是個懦夫。
他不如岳父,也不如小舅子。
天快明時,才隱隱睡著,卻又做了個噩夢。
他夢見愛妻衣衫不整,脖子上掛了根繩子,像惡鬼一樣撲向他。
問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對得起沈家嗎?
他是被嚇醒的,醒了之後,衣服都給溼透了。
此刻看著小元,他微微張著的嘴,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小元見他不答,便掙開了沈懷景的手,衝進屋子裡,拉著他的手,“父親,你說呀,你到底做錯了什麼事?”
小元的情緒有點激動。
陸昭文別過頭去,小元不依不饒,“你說,你說呀,他們都說是父親的那個同學欺負了母親,母親是受辱而死。你們不是好朋友嗎?好朋友是這樣的嗎?”
小元瘋狂地拽著陸昭文,渴求一個答案。
沈懷景見狀想進去拉開小元,卻被白鳳軒給制止。
“讓她發洩一下吧。從家裡出事到現在,小丫頭太安靜了。”
“可是”沈懷景心疼。
“放心,發洩完了,孩子會沒事的。”
屋子裡,小元拽著陸昭文,又哭又喊,“父親,你說話呀。你回答小元,你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知不知道,母親死了,他們把母親說得多難聽。說母親勾引男人,還說母親不要臉他們說我是野種,不是你的孩子。父親,我是野種嗎?”
野種這個詞到底是刺激了陸昭文。
他自己龜縮起來,卻讓幾歲的孩子獨自去面對這一切。
他不只是懦夫,他連人都不算。
陸昭文突然抬手給了自己兩巴掌,打得小元有點懵。
懵完之後,小元雙手拍打著陸昭文的臉,又哭又罵,“父親是壞人,是壞人,你壞,你把母親還給我。你把爺爺還給我”
陸昭文的臉本來就疼,這會兒他自己甩巴掌,小元的小手又沒停過,已然把他臉都給打紅了。
沈懷景到底看不下去了,怕孩子這樣情緒崩潰,趕緊衝進去,把孩子抱了出來。
“小元乖,沒事了,沒事了”
沈懷景哄著孩子,恨不得這些苦與難,都讓他一個人承受。
“舅舅,他們都說是父親害了爺爺和母親,是真的嗎?”
沈懷景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舅舅,你告訴我吧,我長大了,我懂事的。”
小元抹了一把眼淚。
“你父親是做錯了一些事,但爺爺也做錯了一些事。你母親你母親只是想救你父親,她只是太喜歡你父親而已”
隔著不遠的距離,陸昭文在床上聽到沈懷景的話。
這一刻,他恨不得撞死。
可是,他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他太悲哀了。
“他們還說,父親也害了舅舅。要不是為了救父親,舅舅都不會爬舅父的床。”
這話從一個九歲的孩子裡嘴說出來,沈懷景都想抽自己兩巴掌,然後再抽跟小元說這話的那些人。
“沒有的事。舅舅是喜歡舅父,舅父也特別喜歡舅舅。”
“就像金爺爺和二爺爺那樣嗎?”
沈懷景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孩子說這些,畢竟她還這麼小。
他點了點頭。
“那舅媽呢?”
沈懷景一時啞言。
“你沒有舅媽,只有舅父。”白鳳軒走了過來。
小元下意識地抱緊了沈懷景的脖子,淚痕未乾,看白鳳軒的眼睛也很警惕。
“丫頭,怕我?”
白鳳軒看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還別說,這孩子哪裡都不像沈懷景,就是這雙眼睛特別像。
小元別過頭去,沒有回答。
“丫頭,來,我抱!”白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