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8年四月十一日江都宮西合溫室內,殿內站滿了手持刀劍的宿衛親軍以及亂黨。 裴虔通舉劍砍死楊杲,溫熱的血液濺到楊廣的臉上,他伸手擦拭掉面上的血液,垂眸笑出了聲。 親子在他面前被人舉劍砍死,平素信任的宿衛武將和帳下文臣也都反了他。 後宮的美姬們也都四散而逃,身邊已無一人追隨。 而這時宇文化及也下令將要對他行刑。 楊廣此時此刻對於生死倒是相當鎮定:“天子自有死法,何得加以鋒刃,取鴆酒來!” 他早已料到他的死期不遠,他無法挽救天下危亡和他自己的敗亡,早已備下用瓶子儲存好的毒藥隨身攜帶。 只是殿內的亂黨馬文舉害怕這是楊廣在拖延時間,便讓令狐行達上前將楊廣推搡坐在高臺的龍椅上。 楊廣看出這些人的不耐,垂首解下身上一條絲練條交於令狐行達,套在脖頸上。令狐行達將楊廣縊死。 楊廣被勒死後,只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從軀體內遊蕩出來。他居然看到了他的屍身被勒死後斜靠在座椅上的模樣。 不禁自嘲:“朕這是變成鬼魂了?” 隨後更是目睹這些人在殺死他以後,又開始大肆屠殺他的親屬…更是對外列舉了他的種種罪行。 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心中自省這一生的過往。 他想他的確,實負百姓。對於這一點回想這十幾年來他的所作所為,他無可辯駁。如今的下場或許是他為君不仁應得的因果。 …… 慶曆元年(公元1041年)八月底,一片落葉追隨著初秋風兒飄飄晃晃的來到了皇城內宮的慶林閣。 夜晚的秋風襲過,讓人身感清涼。 簡約質樸的殿內,燭火被風拂過後明明滅滅。 一體態雍容,容貌姣好的女子側臥在軟榻上,一隻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 “孃的寶貝,今日怎得這麼乖。不知你是個小公主還是小皇子。娘只要你健康平安就好。”細長的手指輕柔的撫摸著腹部,溫言細語的對著腹中的孩子叨唸,滿是對腹中孩子慈愛。 楊廣自那日身亡以後,不知遊蕩了多久。起初以為像他這般的人死後會被收入地府。 可是卻不知何時開始,他只覺得神魂好似泡在溫泉中那般十分的舒適,朦朧間隱約聽到一個女人在他身邊唸叨什麼“官家、爹爹”之類的,偶爾還能聽到其他女子稱呼這人“朱才人”…… 楊廣早在幾月前便已然確定這女子便是他如今的母親,他不知如今是重新投胎了還是怎得,居然還帶著上一世的記憶。 他此時無心去思慮那些不明瞭的事情,只覺得現在整個人無比的舒適,神魂再也不似遊蕩時那麼的寒冷。 聽著那女子軟糯唸叨的聲音,動了動如今的小胳膊小腿,不知不覺再次進入了睡夢中。 福寧殿內,殿內兩側的架子上,擺滿各式各樣的劄(zha)子<奏疏>。 殿中央一張書桌上也擺放著小山般的劄子、文房四寶,書桌兩側還有一對精巧的鶴型香爐,香爐上飄起嫋嫋白煙,薰香揮散在殿內各處。 男子身著皇帝袞龍衣,絳紗袍,通天冠,五官飽滿且直挺,容貌標緻俊美,年歲已近而立。闊步往殿內走來,身後還畢恭畢敬的跟著五六名內官。 這人就是宋仁宗趙禎。 趙禎今日在崇德殿被那群言官圍堵,就連平日裡雍容閒雅的面容都帶著絲絲冷意。 內官張茂則看了一眼坐在奏案前深思的趙楨,拱手作揖:“官家,莫要動氣。” 張茂則抬眸見趙禎毫無反應又繼續開口:“今日各位大人們,如此諫言也是為了官家後繼有人所慮,只是太過了。如今官家才過而立,且後宮中還有待產的朱娘子,張娘子,實在不該以無子嗣為由,逼迫官家在宗室中則選皇儲。官家自是不必動氣。” 趙禎筆挺的腰桿好似卸了力,在座位上起身:“最興來(皇二子)才沒了多久,這群人就開始著急張羅皇儲,朕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皇兒?”一雙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 趙禎雙手撐在桌案上,雙目緊閉,聲音充斥著苦澀。 “朕真的子嗣緣淺嗎?大皇子一出生便沒了氣息。最興來才兩歲就這樣去了,後宮的公主除了徽柔皆是早夭…上天為何如此待朕?” 張茂則看著悲慼的趙楨,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寬慰,只能垂首恭敬的站在一側。 趙禎沒多久便將情緒整理好,起身繞過桌案,沉聲對著張茂則:“你明日去庫房,不,現在就去。去取幾幅福康公主(徽柔)喜歡的花鳥圖給她送去。另外你親自去探望一下朱才人那邊,看看近日她那邊如何,有任何情況及時向朕稟報。張修媛那朕親自去。” 趙禎揮手示意人退下。 最近這幾日,楊廣以往感到舒適的地方,如今只覺得氣悶,想要迫不及待的離開這裡。 今日再也撐不住了… 九月初三屋外日頭並不毒,又是臨近傍晚時分。原本在慶林閣慢慢散步的朱才人下身一陣溫熱傳來,伴隨著腹部陣痛。 “我這是要生了,快,快命人去傳產婆。” 侍奉在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