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病倒後,輟朝了七日。 趙曦這日在資善堂散學後,來了福寧殿。 趙曦看著床上面容憔悴,唇色泛白的宋仁宗,抿了抿了唇:“父皇,今日可有好些?” 宋仁宗靠在軟枕上,看著趙曦。 他這才發現,趙曦已經這麼大了。 十四歲的少年郎,身姿頎長,眉眼間與他有著四分相像,與他不同的是,少年的身上透著一種他所沒有的東西,他想要看清是什麼,只是思緒恍惚中又壓了下去。 趙曦見宋仁宗的身體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頹敗,心裡也放心了不少,再看著此時他爹也一副不想搭理他地樣子。 囑咐道:“父皇,好好休養,兒臣告退。” 宋仁宗見趙曦要離去,也就收起那些雜亂的心緒:“近日契丹的使臣要來我大宋,爹爹身體這般定然是無法接待他們,曦兒替爹爹去吧。” 趙曦聽到宋仁宗的話,原本打算離去的步子,停了下來。 “父皇,既然使臣還有幾日才來,那時您定然已經痊癒了。到時兒子陪在您身邊就好了。” 趙曦並沒有順著宋仁宗的話答應下來,他爹剛才看他的眼神不太對,他不想招惹沒必要的麻煩。 宋仁宗看著面前情真意切的兒子,露出了多日以來第一個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聽曦兒的。” 趙曦離開福寧殿一路上都在琢磨他爹這個人,他在這裡也是活了將近十四個年頭了,依然有些看不懂他爹的一些舉動。 罷了罷了,人心哪是這麼容易懂的。 大慶殿內,高臺上坐著的宋仁宗因身體還未痊癒,面色不佳,今日穿了一身紅色袞服倒是顯得氣色好了些許。 趙曦身著一襲同色皇子制式襴衫,座位安排在了宋仁宗下首一側。 每次為了接待遼國使臣,大宋的朝臣們都會特別的重視。即便是這次汴京大疫,有不少官員染了疫症無法上朝,可餘下無事的官員該到場的無一缺席。 殿內坐滿了人,酒過一巡,一個個欣賞著歌舞推杯換盞。 這次契丹使臣來的是遼興宗的大兒子耶律洪基,此次出使大宋一是為了聯絡宋遼之間的情誼,二是為了將每年大宋給予遼國的歲幣①數量再提高數萬。 耶律洪基此人身高八尺有餘,臉型細長,鷹鉤鼻,一身毛皮圓領長袍,看上去沉穩嚴肅。 “陛下,我大遼此次讓我等前來也是對我遼宋情誼的看重,陛下可莫要辜負了。” 他雙手放在胸前對著宋仁宗行了一禮,等待著宋仁宗給他答覆,只是面上雖恭敬,但眼神卻透露著野心與傲慢。 當聽到耶律洪基提到這樣無理的要求時,一時之間能言善辯的朝臣們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響。 趙曦看了一眼他爹,他爹雖面上帶著笑容,眼底卻是暗色湧動。 又看了看下邊這群好似啞巴的大臣,原來所謂的文人的傲骨這個時候竟然全然消失了。 趙曦他抬手示意讓殿內樂坊的姑娘們退下。 宋仁宗盯著耶律洪基許久,沉聲道:“你大遼如此行徑可曾顧忌兩朝的情誼?莫要因我等以禮相待,可隨你等任意更改。” 耶律洪基這次原本也是試探,並非真的想要激怒大宋。 只瞧著大宋皇帝今年對他們的態度不似以往那般,且他人還在大宋境內,只得壓下心裡的各種心思。 耶律洪基沒幾日便帶著部分大宋準備好的錢物啟程回了大遼。 趙曦站在城牆上看著一車車大宋的錢物隨著遼國的隊伍越走越遠,攥緊的拳頭久久才鬆開。 慶林閣內,朱淑妃手裡的茶盞摔落在地上,起身走到兒子身前,拉著趙曦的手臂:“曦兒,你要去軍營?” 朱淑妃太過著急,下意識緊緊地抓著趙曦的手臂。 趙曦避開摔碎的茶盞,把朱淑妃扶著坐在一旁:“母妃,兒子想去。” 朱淑妃眼中充滿了疑惑焦急:“你父皇可是答應了?” 趙曦蹲在朱淑妃膝前,搖搖頭:“兒子想先跟母妃說過以後再去找父皇,不想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朱淑妃雖然不懂趙曦為何要去從軍,但她知道她的兒子所做的事情必然有他的緣由。 她沒忍住,狠狠地捶了趙曦一拳:“你就算告知我又有何用。” 趙曦看得出她母妃的擔憂,故意藉著這個力道假裝被捶倒,坐在地上抬眸詫異的喊出聲:“母妃,兒子竟然不知道你的力氣如此之大。”邊說邊齜牙咧嘴的揉著被捶的那處。 朱淑妃被他這樣一通耍寶,給氣笑了:“行了。快起來,像什麼樣子。”一把拉起趙曦。 趙曦看著她情緒穩定下來這才正色道:“母妃,如今的大宋只是表面上安定,父皇跟朝臣指望不上的。” 他想要守護面前這個給了他淳淳母愛的女人,想要讓她能生活在一個太平盛世裡。 朱淑妃摸著他發頂,:“嗯,去吧。我兒是該去闖蕩一番,不該困在這四四方方的深宮裡。” 她幫不上他什麼,又怎麼能做絆住他腳步的事。 汴京城裡疫情已經被控住,慶幸的是這次百姓並沒有死亡過多,一切秩序正在逐漸恢復如初。 出了正月以後,宋仁宗的身體也已經恢復了十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