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暗沉，明月當空的午夜。 今晚沒有鬼魂四處遊蕩作祟，大約也是因為所有活人此刻都還醒著。 莊村沒有昨晚那樣的安靜，反而熱鬧異常。紅毯從村頭鋪到村尾，圍著紅布紅花的吹奏的人扛著各種各樣的樂器一路吹拉彈唱的，八人抬的紅花大轎扛著裡面的新娘，嘿咻嘿咻地抬到祠堂門口。 這種規格地婚禮是莊村從未有過的，然而這種盛況卻沒幾個人眼紅，大家都知道，這樣的熱鬧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新娘下轎！” 轎子微微傾斜，紅簾中，伸出一隻嬌美白皙的手。 小丫頭扶著盛裝的新娘，一步一步走上祠堂的臺階。 “接下來交給我們吧。”夜凝和林夢然上前說道。 “這……這不合適吧……”小丫頭求救似的看向半仙道長和趙老爺。 “我們只是將新娘送到祠堂裡，不會耽誤其他的儀式。”林夢然道：“人之常情，朋友第一次出嫁，您也體諒體諒。” 半仙道長拂拂袖：“算了，讓她們去吧，反正這也不影響後面的。” 於是紅蓋頭的新娘被兩名氣質各異的少女扶著，緩緩邁入了祠堂。 “和昨晚有什麼區別嗎？”紅蓋頭下傳來程落低低地聲音。 “變得不一樣了，那棵樹，”夜凝說：“昨晚看上去光禿禿的，今天反倒茂密的很。” 林夢然：“還有前面那尊四方鼎，我們昨天進來的時候，它還鏽跡斑斑的，現在看上面很新；這裡面積著的的香灰還沒到這四方鼎的一半，可昨天看卻已經多得要溢位來了。” 夜凝：“祠堂院子裡的很多東西都比我們昨天看到的要新，不像我們昨天看到的那麼破敗。” 程落：“祠堂應該和那些只在晚上才出現的鬼魂和棺材一樣，夜深人靜、村民熟睡後，這裡才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祠堂裡，那尊半喜半悲的女神像依舊端坐在蓮花臺上，蓮花臺下，放著供奉的各路牌位，鮮花美酒和時興瓜果一應俱全。兩棟黑漆漆的黑木棺材並排放置在神像前，左邊那口棺材被釘得嚴嚴實實的，右邊那口棺材敞開著，棺材板放在一旁的地上。 “新娘，掀蓋頭！” 有人拿著如意秤走到程落面前，掀開了程落頭頂的鴛鴦戲水蓋頭。 村民們響起了一聲又一聲對新娘地讚歎。 這的確是個很美的新娘。 程落本就有一雙紅寶石般漂亮的瞳眸，如今穿上紅衣，略帶淺妝，更映得程落有一種熊熊燃燒的，攝心奪魄的美。 “請，新郎！” 遠遠地，一個壯漢拎著一隻撲閃著翅膀折騰的公雞走了進來，公雞不聽話，在人手裡瘋狂地叫喚著，直到有人餵了它幾顆小米粒，它才安靜下來。 趙家小少爺作為一個死了許久的人，肉身早已腐爛得不成樣子，而在這種情況下，這隻身上彆著大紅花的公雞就是替代品，他代替趙家小少爺的身份，和程落完成拜堂儀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程落慢悠悠地跟著鞠了兩躬。祠堂外的小蝶兒撲進自己姐姐懷裡，眼淚流得滿臉都是。 小蝶姐姐回報住妹妹，掩住眸中的悲傷。 劉傑雄站在小蝶兒身邊，悄悄地握緊了她的手，拇指拂過手背，做無聲地安慰。 他們都明白，此時此刻，他們無能為力。 “夫妻對拜！” 壯漢抱著公雞，腰已經彎了下去，眼神一抬，卻發現程落一動不動地盯著外面。 “你在做什麼？”趙老爺急了：“歪腰啊！” 前面還好好的，怎麼臨到最後一步不動了？ “我在找我的狗，”程落比劃：“這麼大，白毛的，耳朵尖微微有點灰的狗，我經常抱在懷裡，一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過後我們會幫你找的，你一會兒也不可能帶著狗待在祠堂裡。它可能跑去哪兒玩了吧。總之你快鞠躬，馬上完成了！” 儀式進行途中，一旦錯過了時間，那便是大大的不吉利，嚴重點甚至會反噬家人和儀式舉辦者。 程落顯然沒把趙老爺和半仙道長的焦急放在心上：“跑哪兒玩去了嗎？看不出來還挺貪玩。” “……” 這女的到底是有多在乎她那條小白毛狗！ 好在，程落還是在最後關頭配合了，道長又喊了一聲“夫妻對拜”，程落對著公雞彎下腰。 “送入洞房！” 這最後一步的送入洞房和平常的婚禮也不一樣。程落眼看著對面的那名壯漢拿出一把刀，利落的割開了公雞的喉嚨。 程落手指下意識一緊。 公雞發出最後的一聲淒厲慘叫，祠堂外的村民被嚇得肩膀一顫。 半仙道長拿著碗接了滿滿一碗血，然後遞給程落。 “把你的血滴進這裡面。” 見程落接過後目不轉睛地盯著碗裡的血，以為她是被嚇到了：“小姑娘，終於怕了？” “不是。我在想，”程落指著那隻嚥氣的公雞：“這公雞肉還能吃嗎？能吃的話送我們怎麼樣？” 道長：“？？？” 夜凝一拍手：“對啊，可以做燉菜！” 林夢然不滿道：“傻的嗎？這麼肥，明明烤更好吃！” 道長：“……” 原來你的沉默是因為在思考怎麼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