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並排挨在一起的墓碑看起來半新不舊,說是建了有一年她還是相信的。墓碑上刻了小蝶兒和小蝶姐姐的名字,兩姐妹生在一起相互扶持,死了也葬在一起共赴黃泉。
劉傑雄將路上摘的一大簇野花放在了小蝶兒墓前,盤腿坐下,看著墓碑的眼神溫柔而悲傷。
“訂親這個事,其實算我自己胡亂跟蝶兒許下的。但是她生前我們兩家也確實說了這事,商量好等她過兩年再大一點,就把親事辦下來。”
在小蝶兒墓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難得細心,用袖角去擦拭小蝶兒墓碑上的灰塵,另一個空蕩蕩的袖子隨風飄著,悽悽慘慘。
“可惜她走的早,沒等到我娶她。可我實在……太想她了,就在墓碑前和她說,要不我們現在先把親訂上,等我到那頭找她了,陰曹地府我們再正經八百的拜天地,辦婚禮。保證風風光光的把她迎進門。”
“我在墓碑前跟她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你要是不同意,今晚就到我的夢裡來找我,跟我辯個明白’。蝶兒臉皮薄,我以為她一害羞,說不定就來夢裡見見我了,結果我等了好久也沒見她來,就預設她是同意了。”
“其實我每晚都想著在夢裡能不能見她一面,聽她罵我也行,不說話也中,可她就像是鐵了心不見我似的,唉,我想著,不見我就不見我吧。但我就怕她忘了我,或者早早的投胎轉世了,這樣我到時候死了,上哪兒找她和她結婚呢。”
風吹拂過野花花瓣,也吹動青年的黑髮,誰能想到,他二十幾歲的年紀,黑髮中便已生出蒼白,根根分明。
“我其實想過要不要把小蝶兒的墓遷到我家墳裡的。可又怕她不願意和她姐姐分開,又怕旁人說她名不言不順,就想著還是和她姐姐在一起好,她們兩姐妹一直就沒分開過,這時候便也不要分開了。”
劉傑雄給程落和唐境澤指了指小蝶兒旁邊的一塊空地,“就那兒,看到沒,等我死了就埋在那兒,這樣的話蝶兒還能陪著她姐姐,我還能守著她,多好。”
這算是劉傑雄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他一個人在旭日東昇的清晨迎著第一縷陽光,伴著清風徐徐不急的陳述著他這些年來的思念,也許是他們也算經歷了同生共死,也許是周圍還有一個認識小蝶兒的人,滿溢的感情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那些沉甸甸的深情得以窺見一斑。
程落站在墓碑前,靜靜地聽著。
認識他到現在,劉傑雄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忠厚而爽朗的,他的友人和士兵們依仗他,他的敵人仇恨他,他也似乎只在乎戰場上的事,從沒聽他說過小情小愛。
直到現在,程落終於看到了一些上一個時空那個高壯但稚嫩的少年人的影子,似乎他還是那個小蝶兒一偷偷拉他小手他就臉紅的劉傑雄。
“小蝶兒和小蝶姐姐,是怎麼死的?”
劉傑雄手掌蜷緊,背影定然,沉默良久。
“刀傷,活生生被砍死的。”
“那是一年前的下午,蝶兒和她姐姐上山撿柴,我那時本應該一同去,但因為家裡有事耽誤了,所以就沒跟著。”
劉傑雄沉痛地閉上眼:“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說什麼都得跟著。”
“她們姐妹倆那天傍晚還沒有回來,我就發動了村裡人上山去找,黑燈瞎火的,我們拿著火炬,一塊林子一塊林子找,可惜找到她們時,已經……”
劉傑雄每次回想,都覺得那是最沉重的一天。火炬照亮了那張小小的臉,他卻再也聽不見女孩坐起來笑著喚他一句“劉哥”。
女孩臨上山前的音容仿若就在剛剛,而眼前的女孩卻緊閉著雙眼,身上是橫七豎八的刀傷。
“蝶兒身上的傷一看就不是尋常野物所致,而是人為。可惜我們全村人都不知道兇手是誰。直到三個月後村外圍了一幫持槍的外村人,這才知道蝶兒他們殺死的。”
“蝶兒和小蝶姐姐她們山上撿柴火,無意中撞見了前來曉村試探情況的突擊隊。那幫人不是人的東西,生怕她們回村裡通風報信,於是擄走兩人,順便從她們口中打探出曉村的訊息。”
軍閥混戰,大山背後的曉村是深進中心的第一道防護線,成功打下這裡,是能徹底佔領國家的重要一步。
“他們幾個人,欺負兩個弱女子,對其嚴刑拷打,可惜從她們口中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於是乾脆殺了她們,拋屍在大山裡。”
“我們村裡有個殺豬的屠夫,她說小蝶兒和小蝶姐姐身上的刀傷很多都不致命,但是折磨人。那幫人是硬生生地把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