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兒覺得自己在做一個漫長而又悲傷的夢。 夢裡一場戰爭讓她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她追不上她深愛的人們，無能為力的疲憊席捲全身。她整個人像是飄在觸不到一絲光亮的黑暗中，只等到某一刻自己被黑暗徹底吞噬。 依稀中她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猛地睜開眼睛。 “怎麼睡在這裡？”刺眼的陽光中，小蝶姐姐的臉龐逐漸變得清晰，她無奈地嘆了聲氣，像平常一樣拍著她的腦門說：“要睡回屋裡睡，在這兒別凍著。” 小蝶兒捂著有絲絲疼感的腦門，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不是在，做夢…… “這孩子怎麼了，怎麼突然掐自己？”小蝶姐姐嚇得去揉揉她的腦門，“打疼了是不是，也沒用力啊？” 眼裡水霧將一切映得分外模糊，她一下子就抱緊了小蝶姐姐。 “好了好了，多大了還撒嬌。劉傑雄來找你了，快跟她出去玩，別在這兒跟我膩歪。” 她抬起濛濛水汽的眼眸，看見了不遠處的劉傑雄。劉傑雄見她哭了也被嚇了一跳，忙過來問怎麼了。 小蝶兒拂上少年的臉。 他耳畔立馬竄出一絲薄紅。 是溫的，熱熱的，生龍活虎，不是冰冷冷的，傷痕累累的。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這一切突然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她盡力回想過去，只記得自己在墓前哭泣，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哭喊聲。 然後…… 她緩慢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是了，她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太過於悲傷，於是情不自禁動用了自己所有的法力，法力爆發的那一剎那，整個莊村被她的法力覆蓋。 那是她唯一的想法只有一個。 她想要回到曾經。 莊村的村民們都還活著，小蝶姐姐還在，劉傑雄還會拉著她的手，送給她一朵又一朵的杜鵑花。 於是她用法力創造出了一個虛假的夢境，在這裡，她所想的都能夠實現，一切都彷彿回到了最初莊村風平浪靜的時候。 然而，就在她記起所有一切的下一秒，眼前的所有景物開始如玻璃破碎般消散，小蝶姐姐和劉傑雄還在微笑著，卻已經在小蝶兒眼前碎成了一個個飄散的星火。 “不！不要……不要這樣……” 她徒勞般試圖去抓住那些星火，然而轉瞬即逝的東西永遠不可能真正留存，她只能看著空無一物的手心，和眼前逐漸崩塌的夢境。 “後來我便知道了，夢境是非常不穩定的。作為始作俑者，如果我想進入夢境中，就必須要像從前變成人類一樣，失去所有記憶。只有把夢境當做真實經歷的現實，那個夢境才能夠維持。” 可這樣做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她沒有辦法阻止莊村既定的結局。 所以每當她失去記憶進入夢境，她便會再一次回顧上一世的悲劇。她還會死在上山的那條路上，莊村還是會被攻破，而這一次，因為小蝶兒沒有在最後參與戰爭，敵軍會深入中原，中華大地生靈塗炭。 莊村更是全軍覆沒，無一活口。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製作出許多不同的夢境時空。” 多個夢境時空需要強大的法力支撐和更重要的執念加成。半仙道長留下的那本《莊村祭祀全典》中，有記錄有關的這種符咒。 不過相應的，一旦使用，塑造夢境時空的眾人在夢境中不會以活人的方式出現，都會是死去的人。 她去詢問莊村的眾人，問他們是否願意加入這個計劃。 眾人第一次聽說這種法術，一時之間都不敢輕易做決定，就在這時，趙家小少爺聽聞訊息率先趕來。 “死人也沒關係，但我能見到我娘子嗎？” 他目光灼灼，滿心只有這一個問題。 “有辦法。我可以盡力一試。” “好，那我加入。” 隨著趙家小少爺的同意，其他人也紛紛加入了計劃。沒辦法，只有留下的人才知道這種痛苦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抵消的。他們寧願死了，傻了，但記憶總會將他們拉入泥沼深淵，無可抵抗。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小蝶兒讓自己的一部分神識變成祠堂的神像，在暗地中默默監控著這幾個夢境時空。而剩下的神識變成人類模樣，失去所有記憶。 她在每晚夜深人靜村民熟睡後釋放出陰絕詭氣，藉此讓那些進入夢境後變成死人的村民每晚爬出棺材，去見一眼家人。 唯一的缺點就是那些在戰場上死去的敵人也會化作鬼魂，不甘地飄蕩在村莊的夜晚。 而她在無力改變結局的幾次失敗後，決定悄悄推進自己和劉傑雄儘早成親，而這一次，她終於在其中一個夢境時空實現了這個願望。 他們喝了合巹酒，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三個人相視一眼，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歉意。 夜凝道：“抱歉，小蝶兒。” “沒關係的。不論多少次我都可以重置夢境，這一次，我會做出更好的夢境時空，讓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 程落一語戳破關鍵：“可是創造夢境應該耗費的是你自己吧，若你有一天油盡燈枯，這個夢境就會灰飛煙滅。” 無休止創造夢境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