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來了。”
“邊先生地底一戰,打得可還痛快?”
半頭白髮如同風中枯草的邊無我,緩緩抬起頭,平淡回道:“得感謝你北冥神玉,不然就沒機會來這見你了。”
“看邊先生這樣子,受傷不輕啊。晚輩斗膽問一下,如今功力還剩幾成?”
邊無我眉眼一皺,狐疑道:“該死該殺的人都解決了,你還問這作甚?”
衛雲澈冷笑道:“我後面還跟了個要殺你的,怕先生你吃不消。”
邊無我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似乎並沒有把衛雲澈的話放在心上。
“須臾內峰的最強戰力,距神靈境都還有半步之遙,就算我只剩六七成的實力,這些人也奈何不得我分毫。”
見這小老兒死到臨頭了還如此自信,衛雲澈調笑道:“邊先生有自信是好事,若是再跟上次一樣,陰溝裡翻了船,可就沒人保你了。”
邊無我不屑道:“你將那峭壁裡的禁制解了,我得了那半本心法,莫說須臾內峰裡的人,就算你們口中的趙棋聖來了,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衛雲澈只是抿著嘴,指著微露白光的天邊輕聲說道:“我帶你去崖壁,給你心法的同時,那人會出手偷襲,要麼你解決他,我跟你大搖大擺踏出這臨安城。要麼,晚輩只能裝作與你不熟,跟他回繚繞峰了。”
邊無我輕聲說道:“好像要下雨了。”
“馬上就要日出了,不會下雨吧?”
“會下的,待會就是一場暴雨,而且會是鮮血漫天的暴雨。”
“邊先生有自信?”
“不然?”
“晚輩欠你一萬兩,到時候演的真一點。”
“對我就這麼沒信心?非得演這出戏?”
“上次邊先生的盲目自信,可把我害慘了,這件事未蓋棺定論前,不能把寶都壓在邊先生身上。”
“來的是那個叫司南溪的小子?”
“你小聲點,這人耳朵尖,被他聽到了,我......”
衛雲澈一想到自己堂堂衛央嫡皇孫,被司南溪當成了個無情洩憤的工具,他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剛跟邊無我再囑咐幾句,不料邊無我反倒一腳踏在他背上,朝他低聲道。
“演戲是吧?小子,老夫陪你演完這最後一齣戲,再安心送他上路。”
邊無我這一腳力道不輕,衛雲澈一聲悶哼,眼淚都差點都給飈了出來。
“老傢伙!你來真的啊?!”
邊無我很討厭別人罵他,尤其是老傢伙,老東西之類的詞。在他眼裡,只要身體還強壯,那方面還有一戰之力,他就不算老。
但衛雲澈今日歇斯底里的一罵,邊無我不僅沒生氣,反倒把邊無我給逗樂了。
“上次那臺戲演砸了,今日老夫還你一臺更好的大戲,不演真一點,旁人會懷疑。”
衛雲澈咬著牙,憤憤道:“你最好能練成你的絕世神功,否則先前那一腳,我遲早要踩回來!”
衛雲澈與邊無我一同站在大浪峰峭壁下。
遠處半人高的雜草裡,司南溪緊握著靈刃飛刺,亦步亦趨地朝他們二人步步逼近。
這三個人,誰都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殊不知,真正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是山崖上那個半蹲著的少年。
先前在酒館裡喝醉酒的展鍾離,醒來的時候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第一次單獨外出執行任務,要是搞砸了,回去挨罰肯定是少不了的。再嚴重點,估計未來幾年他都只能苦巴巴地守在湖底藏書閣了。
喝酒誤事,喝酒誤事,這句話展鍾離平時沒少聽族內的老人講,年少的他不知酒滋味,更不知愁滋味。
展鍾離是不可多得的修靈天才,他六歲那年入閣,替邊老宗主守道源秘殿,十歲那年悟完一層所有功法秘籍,十一歲便得了邊家老宗主首肯,進入了第二層。
十四歲時,展鍾離在年輕一輩中已然無敵手,除了當未來繼承人培養的邊讓以及族內的幾個長老,他與人交手,無一敗績。
十五歲進道源秘殿最下一層,除了邊家少數幾本無上秘法,展鍾離博覽異荒近半數功法古籍,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異荒名家宗師的風範。
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成為了玄霄秦城道源秘殿的護殿人。邊讓視他如親弟,族人視他為天才。
邊家子弟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時候,他在後方被保護得好好的,從小到大,他沒殺過一次人,沒受過一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