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無我心思縝密,斷然不會走那兩條常規的路上山。此刻,司南溪隱匿在須臾主峰北側的高大叢林之中,靜候邊無我的到來。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一陣極細極輕的腳步聲將司南溪猛地驚醒。
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司南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隨即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因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而略顯僵硬的身體,然後從懷中掏出那瓶精緻小巧的瓷瓶。
滴
噠
幾滴鮮血從瓶口滑落,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司南溪眉心。
“心若明鏡臺,萬物皆虛妄,形變由心生。”
“六字大明咒,啟我菩提智,幻化無邊身。”
司南溪默唸完白蓮心教他的幻形咒,靜心沉思了片刻邊晉的模樣。隨著眼前泛起一片朦朧,他撥開擋在身前的樹柳殘枝,飛身朝邊無我的方向趕去。
“誰?!”
話音剛落,邊無我的右手已經懸在了司南溪頭頂兩指的距離!
“你怎麼在這?要不是我收了兩分力,你早他孃的見閻王去了。”
司南溪的鬢角劃過幾滴冷汗,看似平靜的面龐下卻是波濤洶湧。
司南溪雖當著老吳的面使過兩次,每次都將老吳騙得雲裡霧裡,但面對邊無我這種級別的高手,白蓮心教自己的這門幻形術到底有沒有破綻,他心裡也沒底。
“師父”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今日可沒空陪你在這扯東扯西!”
此刻變身成邊晉模樣的司南溪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邊晉無異,同時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圓滑。
“師父幾日未見,剛回來就這麼急不可耐地直奔須臾峰而來,想必是發現了什麼”
邊無我冷哼一聲,單手掃開擋在跟前的邊晉,不屑回道:“我去了哪,做了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
邊無我側過身子,死死盯住自己這位好徒兒,語氣雖柔和,但字裡行間卻明顯透著幾分不悅。
眼見邊無我這老賊再一次中計,司南溪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費了這麼大心思演這出戏,不從他嘴裡套出些想要的東西,司南溪自然不會輕易收手。
“別怪徒兒話直,有些話憋在心裡實在是不吐不快。”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說什麼。”
“嶺南師妹,你當真還要”
短暫的停頓後,寒霜子指著遠處的司南溪跟邊無我,背身低沉道:“你當真還要為他求情?”
嶺南荔呆滯地望著山腳處的叢林,久久未語。
從相識到相知,嶺南荔認識司南溪不足兩個月,但期間發生的事,卻足矣讓她銘記一生。
想到這嶺南荔不由得心生悲愴,卻又冷笑連連。她笑自己傻,笑自己蠢,笑自己這輩子被人騙一次不夠,還要再上第一次當。
直到現在,嶺南荔這才明白師父當初那句話說得有多麼正確。
——天底下的男人,當真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在感情世界,永遠不要有所牽掛。
什麼捨命相救,什麼絕無二心,都是為了達成目的,演的一出又一出的戲,精心編制的一個又一個謊言罷了。
嶺南荔轉過身去,寒霜子看著她的背影,平靜如湖的內心泛起了一絲波瀾。
收拾好情緒,嶺南荔重新望向山崖,只是原本光滑的臉龐不經意間多出了幾條皺紋。她似乎有些後悔,後悔當時沒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將司南溪毒死。
如果她當初沒有手軟,須臾內峰或許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苗天風師兄可能不會死,鄧楓齊師弟的手臂也不會被那老匹夫砍掉。
恢復平靜後,嶺南荔臉眯起桃花似的眼眸望向寒霜子,平靜道:“你放心,我不會像你一樣,是非曲直擺在眼前,我嶺南荔絕不抵賴。”
說罷,嶺南荔輕抬衣袖,幾隻深色昆蟲朝底下緩緩飛去。
“明日你內峰弟子考核,你要殺他儘管出手,我絕不阻攔,不過在他死之前,我要搞清楚他們到底什麼關係!”
隨著那幾只深色飛蟲落到邊無我跟司南溪身邊,二人的談話,被半山腰上的嶺南荔跟寒霜子聽得一清二楚。
司南溪自以為這出大戲演得天衣無縫,然而他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的幻形術就是一個單純的幻術而已,而且只對邊無我有效。
他在底下將邊無我騙得團團轉,殊不知頂上的幾人已經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抽筋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