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了宋晉遠的思緒，也適時中止的宋嘉儀的好奇心。 他起身走到窗邊，回頭對宋嘉儀示意：“稍等，爸爸先接個電話。” 宋嘉儀緩緩點頭。 這一個兩個的，都對她的從前隻字不提，彷彿她的過往藏了什麼洪水猛獸，提起來便要張口吃人一般。 她有些惆悵，又有些無奈。 她隱約覺得，她的過往裡，藏了一個他們不想看見的自己，也包括他們。 她想知道，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知道。 她也怕從過去扒出來的那個自己她無法面對。 但又討厭這種什麼都不知道，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就像現在，未來她不知曉，過去她亦不知曉。 人說往前需要大膽朝前走，可她無論往前還是往後，都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面貌出現在他們面前。 就像她面前這架鋼琴，她覺得熟悉，但又無從下手的感覺。 宋嘉儀幽幽嘆了口氣。 “張秘書，什麼事情？” “宋董，有個事情需要向您彙報一下。” “什麼事情？” “《一路有你》的節目組剛剛釋出了重新接替顏栩參加節目的人選，是顧筠然。” 電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宋董，宋董？” 宋晉遠握緊了電話，將自己置身在窗戶旁邊的陰影裡。 他抬起頭，悄無聲息的看了一眼宋嘉儀的方向。 後者正將雙手放在琴鍵上，低頭研究著什麼。 “我在。” 張秘書沉聲道：“您看，小姐這邊是不是考慮抽身，或者咱們跟聶導溝通一下，讓他換個人選？” 宋晉遠轉過身，有些無奈的望向窗外。 “這節目最近本來就因為一個顏栩鬧出了這麼多風波，現在已經官宣出去了，讓他們再換人，只怕並不那麼容易。” “但小姐和那位……” 張秘書沉默著，沒有再說下去。 提出問題者，應當同時給出解決方案。 若是給不了，不如不提。 一股沉默的氣息在電話間流轉，宋晉遠和張秘書都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靜默半晌之後，宋晉遠道：“讓嘉儀退出——” 清脆悅耳的鋼琴聲自身後響起，熟悉的旋律帶著久違的記憶向他撲來。 一瞬間，宋晉遠心口猶如被大石壓住，沉悶的喘不上氣來。 他緩緩轉過身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宋嘉儀正在優雅的彈奏著鋼琴，她修長的十指在琴鍵上跳躍著，一段優美的曲調傾瀉出來，如流水涓涓，如小溪蜿蜒。 “宋董，宋董？” 宋晉遠久久無言。 張秘書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對著電話又叫了幾聲。 宋晉遠回過神，眼中的哀痛一閃而過：“我知道了，我會問問嘉儀的意見，嘗試讓她退出。” “好的。” “聶導那邊，你做兩手準備。” “明白！” 悠揚的琴聲源源不斷的流瀉出來，漸漸充盈了整間屋子。 一曲終了，房內寂靜無聲，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屋內格外清晰。 宋嘉儀微抿著嘴，右手飛快的翻動著曲譜，翻到感興趣的地方，便照著譜子彈幾下。 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沒有聽到宋晉遠的聲音了，宋嘉儀抬起頭，向宋晉遠所在的方向看去。 “爸爸！” 宋晉遠眼眶發紅，緊閉的雙唇微微發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連手機什麼時候從手中滑落了，都不曾察覺。 宋嘉儀的心裡升起一團疑惑。 她理所當然的將他的情緒波動理解為來自剛剛那通電話。 “爸爸，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宋晉遠喉頭髮緊，面色蒼白，一股溫熱的感覺一波一波衝擊著眼眶。 他的喉頭動了動，聲音有些顫抖：“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宋嘉儀聞言微怔，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了一眼放在鋼琴上的琴譜。 曲子不就在這裡嗎，他怎麼會問她這種問題？ 她在宋晉遠疑惑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琴譜：“沒有人教我啊？我剛剛隨便翻到的，就試著彈了下——” “我知道！” 宋晉遠急急的打斷她：“但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 答案顯而易見，他只是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宋嘉儀耐心等了半天，沒有等來宋晉遠的但是，思緒有些茫然。 她撓著額頭，忍不住問了出來：“但是什麼，爸爸？” “沒什麼。” 宋晉遠衝她淡淡一笑，那笑容十分勉強，連牽動面頰肌肉都有些困難。 他站在閣樓窗戶的邊上，太陽透過推開的窗戶，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那陰影裡好似藏了一個黑洞，將他眼底的情緒一一吞噬殆盡。 他背對著光立著，於沉默之中摘下眼鏡，右手從口袋掏出了擦拭的眼鏡布。 他就這樣緩慢的擦拭眼鏡，期間一言不發。 等他擦好重新戴上之後，他緩緩轉過身來，面朝宋嘉儀站著，已然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重新坐到宋嘉儀身邊，瞧見宋嘉儀還一臉困惑的看著自己，眼中半是忐忑，半是疑惑。 他抬起右手，輕輕拍了拍宋嘉儀的腦袋，在她閃爍不定的視線中，故作輕鬆的說道：“爸爸只是看你對這首曲子很熟悉，所以才會有些驚訝。”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