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顧先生……我……” 薛佳覺得自己面對顧筠然的時候缺乏拒絕的能力，當然她沒能明白其實是因為自己的內心趨於本質。 那本質裡藏著她對一個人的好感，她拒絕不掉。 她想問為什麼是她，也想問他為什麼。 可面對一個土撥鼠般平易近人的臉紅青年，她在腦中苦苦斟酌了半天，也沒能將那句話問出來。 因為她問得那些話，就好比說在問對方：“你是壞人嗎？”、“你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才喜歡我的嗎？”。 不是貶低對方垃圾，就是鄙夷對方膚淺。 她不想，也不能。 顧筠然眼巴巴的看著她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低頭喝了口水，卻依然緊緊的攥著桌布，不發一言。 “去吧，好不好？” 循循善誘無用，他開始使用撒嬌大法。 燈光在他眼裡肆意閃爍，眼睛裡那一點的楚楚可憐恰到好處的發揮出來：“還有不到六個小時我就要離開饒城了，薛小姐，你就行行好，陪我看場電影好不好？” “就當我求求你，嗯？” “可以嗎？” 薛佳無奈扶額。 這人怎的……如此……能屈能伸。 “……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便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心裡反倒鬆了口氣。 內心忐忑的卻不只她一人。 顧筠然的眉眼好像一下子舒展開來，肆意上揚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內心。 他抬頭微笑間，眼睛裡裝滿了燈光的碎影，還有她。 暑期檔正在熱映，兩人挑選了時間最近的檔次，顧筠然問了薛佳的意見，最後選了一部文藝片。 礙於顧筠然的身份，薛佳獨自去換了電影票，開場的時候她一個人先進了影廳。 影廳裡三三兩兩坐了幾對情侶，不是週末，加上已經是這部片子的上映末期，電影院的入場率令人堪憂，稀稀拉拉的座位顯得有些冷清。 一對剛入場的小情侶看了看空曠的影廳，女生說道：“看來是選錯了電影，都沒幾個人看。” 男生苦笑著答道：“那怎麼辦呢？你非要看啊！就算一個人沒有也得來啊！” “討厭！” 女生嗔笑著打了男生一拳。 經過薛佳身旁的時候，薛佳聽見女生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好神奇，居然還有人獨自來看愛情片的，這也太可憐了吧！” 男生轉過頭，輕輕說了一句：“小聲點，人家會聽到的！” 女生張開嘴，用口型無聲說了句：“知道了！” 然後捏了捏男生的臉頰，並做了個鬼臉。 猝不及防吃了一波狗糧，還不幸淪為二人口中的可憐蟲，薛佳悻悻收回了目光。 她抬起頭，視線在黑暗中掃了一圈，沒有掃到熟悉的身影，薛佳的臉上悄悄滑過一絲失落。 電影開場幾分鐘，顧筠然抱著爆米花和可樂坐到了薛佳身旁。 薛佳轉頭看了他一會，接過他遞來的可樂，插到電影座位旁的飲料放置區。 冷不丁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語：“開始很久了嗎？” 聲音不大，還帶著點氣音，像小蟲子一樣從耳朵裡鑽進去，一直鑽到很深的地方去。 這種無孔不入的感覺讓薛佳頭腦發懵，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朝顧筠然搖了搖頭。 直到那股子發懵的感覺慢慢褪去，她才指著可樂和爆米花，悄然道：“這個你怎麼買到的？不怕被店員認出來嗎？” 聲音太輕，被電影的聲音覆蓋，顧筠然茫然的看著薛佳，帶著疑惑的眼睛裡裝進了漫天星辰，在她面前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黑暗中的對視安靜而曖昧，那妖孽一般的容顏在黑暗中靜靜綻放，嘴邊綻放的分明是欣喜。電影院內的空調彷彿在一瞬間報廢。 一陣發燙的感覺自兩頰躥起，隨後向全身蔓延開來，燒得她四周的空氣都跟著一道升溫了。 薛佳匆忙轉開視線。 前所未有的感覺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向她衝來，擊得她一路潰敗。身體彷彿不再聽從自己指揮，擅自升溫，又擅自伸出右手當作手扇降溫，薛佳口乾舌燥，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這種身體不受支配的感覺令她倍感無助。 旁邊就是顧筠然熾熱的目光，看得她又囧又羞。 她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 薛佳抬起頭，視線重新對上顧筠然的目光，猶豫片刻，還是將視線移開了。 她遲疑著湊近他的耳畔，慢慢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我說，你是怎麼買到爆米花和可樂的，不怕被店員認出來嗎？” 顧筠然微微一笑。 睫毛輕顫間，他將嘴唇湊到薛佳耳邊，低低說道：“我給了店員一張簽名照，求她保密，不要把我在這裡的事情說出去。” 又是帶著氣音的軟糯竄入耳內，薛佳的耳根一陣酥軟，忍不住往後縮了縮，一臉無語的看著他：“你還會隨身帶這種東西嗎？” 這次她沒有湊在顧筠然耳邊。 妖孽歪著頭看她，臉上再次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薛佳不再上當，視線閃爍著，向他無聲做了個口型：“沒什麼。”就快速轉過頭，不再看他。 過了一會，旁邊傳來一聲輕笑，顧筠然坐直了身子，專心盯著大螢幕去了。 薛佳這才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