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良末怔怔看她。
真的一點都沒怪過她嗎?
答案是否定的。
從他來到她身邊那刻起,他就是抱了懷疑的想法來的。
自己的親弟弟涕淚橫流,滿臉委屈的同自己控訴宋嘉儀的罪行,他怎麼可能不怪她?
可眼前的少女笑靨如花,心思單純善良,美麗大方怡人,她沒做過出格的事情,沒發過不該發的脾氣,對身邊的工作人員無一不細心呵護,對工作中的夥伴禮貌備至。
她也沒有對自己耍過脾氣,做過但凡一點與王餘非口中相似的行徑。
她是用行動征服了他,他沒辦法怪她,去懷疑她。
那是對她的褻瀆。
愣了半晌,宮良末才開口問她:“假如你記起了你從前做的那些事情,你會怎麼做?”
宋嘉儀被他問的輕輕一愣。
是啊,她會怎麼做呢?
那些事情本來就不是她做的,她當然不會有那些記憶。
可真正的宋嘉儀已經不在了,她接替了這具身體,是不是應當也要接下這具身體欠的債呢?
畢竟,人不可能只挑好的拿,不好的裝傻充愣啊?
否則,自她恢復記憶以來,她又怎麼會一直深陷在對自己身份的迷惘當中呢?
她思索著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我應該要向你弟弟下跪道歉吧?”
她抬起頭,直直看著宮良末。
喉嚨有些癢,她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咳了出來,一張臉立刻擰成了麻花。
“不過現在,恐怕對我來說有點難度,太……太疼了,跪不下去啊……”
宋嘉儀皺著眉道。
宮良末張了張口,半晌無言。
有她這句話,他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他從床邊站了起來,背影看起來格外蕭瑟:“我會盡快把工作安排好,不給團隊添麻煩的。”
“不,涼末哥,你沒做錯什麼,不需要離開,留下來吧!”
這下,宮良末是真的愣住了。
“什麼?”
他直直看著她,彷彿在確認她的意向。
宋嘉儀望著他,視線閃爍著,不確定的說道:“還是……你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工作?來我這邊也只是為了調查我?現在調查結束了,你就要走了嗎?”
宮良末立刻否認:“不!我當然不是這麼想的,我只是——”
也許剛開始他的確是這麼想的,但現在絕不是。
他想留下來。
他想留在她身邊,哪怕只是默默守護她。
可宋董會同意他留下來嗎?他有些遲疑的看向宋嘉儀。
“那就留下來吧。”
宋嘉儀輕輕道。
宮良末走後,房間重新陷入了寂靜。
宋嘉儀凝視窗外開始變天的天空,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年輕的小護士端了藥片和水進來,抬頭除錯了下點滴,走的時候囑咐她:“宋小姐,藥片記得吃掉啊!”
宋嘉儀點了點頭,視線一成不變。
安安捧著一束向日葵進來,見了床頭的唐菖蒲,也是微微一愣。
她將花盆移回了百葉窗邊,把手裡的向日葵插到了花瓶裡,在床頭櫃上擺好。
“要吃點東西嗎?”安安問她。
“不吃了,不太餓。”
宋嘉儀的神情懨懨的,視線空洞麻木,並不往安安身上去。
安安很快將飯端了進來,支起病床上的桌板:“你傷了骨頭,傷筋動骨一百天,沒個幾個月是好不了了,要努力吃飯才會早點好,這幾個月就不要想別的了,安心養病吧!”
宋嘉儀沒再說話。
目光牢牢盯著窗外,看似是在看風景,實則眼睛裡頭什麼都沒有。
一臉生人勿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
安安看出她有心事,也不勉強,起身道:“飯我先放這了,你什麼時候想吃再吃吧!”
她長長嘆了口氣:“有什麼事情別總憋在心裡,說出來會好很多,興許能幫你出一出主意。”
“嗯,好。”
宋嘉儀看也不看的敷衍。
安安走後,房間重歸於寂靜。
那一天,她在薛楠的手機裡看到自己的照片,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蜂擁而至,將她當下的生活徹底顛覆。
她明白了自己是誰,也知道了自己現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