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然收了扶牆的手,快步走到宋嘉儀面前,將她攔住了。
他整個身影都擋在她面前,將她堵得嚴嚴實實的。
宋嘉儀只得退回陰影裡,一臉詫異的望著他:“顧老師,有什麼事情嗎?”
顧筠然目光不閃不避,牢牢落在她身上。
那視線裡帶了一絲探尋,又帶了一絲疑惑,彷彿要將她看穿。
並不言語。
宋嘉儀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得側過臉,避開他的視線。
她不曉得顧筠然在幹什麼,但被他這麼大喇喇的盯著,她渾身都不自在。
顧筠然沉重的嘆了口氣。
他不懂她在躲什麼。
其實他也不懂自己在找什麼。
他伸出右手。
尚未觸及宋嘉儀的臉龐,宋嘉儀輕輕後退,不著痕跡的避開了。
這一退便是退無可退,直接退到角落裡。
女演員瘦削的脊骨撞在牆上,痛的她微微弓起了身。
兩人近在咫尺,近到宋嘉儀能聞到顧筠然身上淡淡的酒味,近到她能夠看到他脖頸裡吊墜的輪廓。
顧筠然的視線落在她的側臉上。
陰影裡她睫毛輕顫,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慌失措。
“你在躲什麼?”
宋嘉儀沒有看他:“顧老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說,你在躲什麼?”
顧筠然忍了又忍,終是伸出手,將她的臉輕輕轉了過來。
觸手肌膚細膩,一片光滑,湊近似乎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顧筠然不覺恍然。
從很久以前他就覺得,她的眉眼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每一次看向自己都飽含深意,偏偏她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將那疑惑丟給自己,任他恣意揣測。
他一直好奇那目光究竟代表什麼,今日終於借了酒勁問了出來。
“宋嘉儀,你這雙眼睛告訴我,你有個秘密,那個秘密是跟我有關。告訴我,那是什麼?”
顧筠然的食指在她的深邃的雙眸前劃來劃去。
宋嘉儀臉上錯愕的表情一閃而過。
她沒有想過他會察覺。
在她心中顧筠然應當是恨她,或是討厭她的。
他不會在意自己想什麼,也不會去管自己幹什麼。
未曾想,他其實是有所察覺的。
宋嘉儀想低頭,下巴被顧筠然鉗制住了,動彈不得。
她只得將臉對著顧筠然,視線卻有些不情願:“也許是你看錯了呢?”
顧筠然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我不會看錯。”
他曾經觀察過她,她從未用看他那樣的目光去看別人。
在他的認知當中,她原本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彷彿經歷了那場變故之後,她直接變了一個人。
宋嘉儀垂下了眼簾,幽幽道:“顧老師,你喝多了。”
顧筠然皺了眉頭,頭有些疼了。
他收回捏著宋嘉儀下巴的右手,用力按了按太陽穴。
頭頂的光線刺得他眼睛睜不開,他伸手擋了擋,又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些多餘。
他閉上眼,有些疲倦的說道:“告訴我,我想知道。”
宋嘉儀的下巴重獲自由。
這次,她並未將臉轉開。
她抬起頭,無聲看著顧筠然。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意中人。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她該說什麼,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宋嘉儀久久盯著他,目光閃爍,有碎影在眼中晃動,像光線透過盛水的水晶器皿,灑下一地流光溢彩,變幻不定,琢磨不透。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
顧筠然猛地睜開眼睛。
她艱難的開口,胸口窒息難耐。
她頓了又頓,才將後面的話平穩說了出來:“後來夢醒了,本來醒就醒了,這也沒什麼。”
但偏偏顧筠然的存在一遍一遍的提醒她,那並不是夢。
她曾受雙親冷落,曾遇車輪之禍,曾歷分離之苦,也曾與他心心相印過。
過往悠悠數十載,彈指一瞬化雲煙。
親人鬩牆,愛人陌路,而自己頂著一具時刻遭人嫉恨的皮囊,猶如行屍走肉。
是夢耶?非夢耶?
總歸是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