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離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這麼罵過。
因為有君無塵在。
景王府地位崇高，沒人敢得罪。
就算君不離生母不詳，只要景王承認他的身份，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小世子，連朝中重臣都要禮讓三分。
沒有人敢在君不離面前說任何難聽的話。
即使有人背後議論，那些話也絕不會傳入景王府，更不會傳到君不離耳朵裡。
可是，小糰子卻不一樣。
他自幼生活在民間，只有孃親，沒有爹爹。
即使雲落也很護著他，但是民間市井之中，難免會遇到一些閒言碎語，不像景王府那麼清靜。
所以，小糰子從小到大，各種難聽辱罵的話，也確實聽了不少。
直到雲落建立了問天樓之後，母子倆的情況才漸漸好轉起來。
雲落至今還記得，小糰子第一次被人罵野種時的情景。
“當時，小墨很生氣，跟那些壞孩子打了一架，渾身髒兮兮的回家，是孃親幫我洗了澡，又上了藥……”
小糰子越說，聲音越低。
他睫毛微閃，粉嫩的小嘴緊緊抿著，臉上閃過一絲心虛的表情。
雲落繼續道：“孃親給你上藥的時候，小墨忽然哭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把孃親嚇了一跳，還以為弄疼你了。”
“你還記得，孃親當時問你了什麼嗎？”
“……”小糰子不自在地扭扭小身子，不肯說。
君不離想象著小墨眼淚汪汪哭起來的樣子，又心疼又好奇，不禁追問道：“小墨傷得很嚴重嗎？孃親問了他什麼？”
“不嚴重，只是一些擦傷而已，但是小墨哭得很傷心，孃親就問他，為什麼哭了？是傷口很疼嗎？小墨說不是，他一邊哭一邊問我……”
雲落緩緩道，“為什麼其他人都罵他是野種？他真的是沒有爹爹的野孩子嗎？”
小糰子漲紅了臉，撲過去想捂住雲落的嘴，“孃親，不要說了！”
君不離震驚地瞪大眼：“真的嗎？”
他彷彿第一次認識小糰子一樣，驚訝地看著他，“我還以為，小墨不喜歡爹爹，也不稀罕爹爹呢！沒想到……”
沒想到小墨以前，也有哭著找孃親要爹爹的時候。
跟他一樣呢……
雲落伸手接住小糰子，看著他又羞又惱的眼睛，失笑道：“孃親可不是故意想曝光你的黑歷史，只是想問問你，還記得當時的心情嗎？”
小糰子不情不願地點點頭，“記得……”
“是什麼心情？”雲落追問。
“很生氣，也很傷心……”小糰子嚅囁道。
“所以，孃親哄你的時候，就忍不住哭了？”
“嗯……”
雲落微笑起來，摸摸他的小腦袋，“所以呀，小墨還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嗎？”
小糰子低頭不說話。
“你當時是什麼心情，不離剛剛就是什麼心情。”
雲落平靜地道，“你說他是沒有孃親的孩子，跟那些孩子說你是沒有爹爹的孩子，意思是一樣的，小墨，你應該明白那種感受，很難受不是嗎？”
“……”
小糰子沉默了片刻，終於點點頭。